剪彩,鳴炮,紅綢落地,禮成。
終于堅持到慶典結束,薛寶添咬著煙,心情極差地跟在眾人身後離場,停車場就在附近,一溜的豪車碼得整整齊齊,只有一台白色跑車被叉車托著底盤,舉到半空,還卸了四個輪子。
「薛寶添!」被眾人前呼後擁的薛坤憤怒地叫著自己兒子的名字,「你給我過來!」
表情微妙的眾人習慣性的讓出通道,看著面色陰鷙的年輕男人從人後走到人前。
「這怎麼回事?」薛坤指著那台跑車,「你又在出什麼洋相?」
薛寶添吐了煙,掀起耷拉的眼皮,兇狠的目光在自己的車上瞄了一眼,然後懶散地回道:「步步高升,爸你看升得多高。」
薛坤氣急敗壞,礙於眾目之下,最後只能負氣而去,倒是他的姐夫魏華湊過來惺惺作態:「寶添,需要幫忙就和姐夫說,我們是一家人,別客氣。」
薛寶添笑著回:「現在就有需要姐夫幫忙的,莫妮卡最近總學你說話的腔調,就算它是一隻狗也不應該太狗是不是,姐夫要不平時你在家少說點話,免得它照樣學樣。」
魏華臉色驟變,緊咬腮角怒道:「薛寶添,你也只有這點嘴上不饒人的本事了。」
薛寶添摟住魏華,一臉笑意,小聲低語:「姐夫,大家都看著呢,還有你最敬重的薛總也盯著你呢,雖然我是他不爭氣的兒子,可他還沒罵,怎麼也輪不到你是不是?所以,你現在應該笑一笑,不然還怎麼在眾人面前裝樣子啊?」
僵硬的面孔上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魏華的聲音同樣很低,只有彼此才能聽到:「薛寶添,你要是不姓薛,就是個屁。」
薛寶添親切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殺人誅心:「你不靠女人,屁都不是一個。」
跑車被叉車舉在半空,在地面留下了一塊長方形的陰影。
薛寶添坐在陰影里,指間夾著鈔票,從一個孩子手中換來一根棒棒糖。
剝了糖紙,放在口中,他看了一眼蹲在旁邊的助理,懶懶地開口:「說吧,誰幹的。」
「我查了一下監控和叉車公司,找到了開叉車的司機,司機說雇他的人沒留電話,付得也是現金,但那人個頭挺高,眉尾有顆痦子,我想了想,覺得這人像黃征身邊的那個秘書。」
「黃征?」薛寶添鼓著腮幫子思量了一下,「家裡開火鍋連鎖餐廳那個?我包他家餐廳吃飯又不是沒給錢,他憑什麼弄我?」
助理避開目光,小聲嘟囔:「你包他家餐廳,請他前女友吃飯,還點了一桌子綠油油的青菜,是誰也忍不了啊。」
薛寶添嘬著棒棒糖翻起眼瞼:「誰讓他和我裝逼的。」
「薛副總,現在怎麼辦?」
「現在?」薛寶添陰惻惻地笑了一下,「今晚吃火鍋,給我找點不應該出現在火鍋里的小動物。」
他躬身出了那片陰影,抬眼看了看自己少了四個輪子的跑車,補了一句:「別小動物了,換大的。」
薛寶添被堵在了火鍋店裡,黃征帶著幾個廚子將他團團圍住。
餐廳已經清場,火鍋中湯底滾沸,翻騰著令人作嘔的東西。
「怎麼你們家火鍋里有髒東西還不能申訴?」薛寶添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他用手指一下下點著桌面,「黃總,望川可是煙城十大火鍋之,衛生情況如此堪憂,對得起你這金字招牌嗎?」
薛寶添算準了黃征不敢將私人恩怨引到餐廳的經營上,他在家中排行第四,並不得寵,需得夾緊尾巴戰戰兢兢才能分得一杯羹。如今餐廳的食客已經被自己鍋中的東西嚇跑,薛寶添認定此時的黃征只是色厲內荏,像氣球一樣一戳就破。
他等著黃征認慫,等著這個草包顏面掃地的來求和。
可黃征卻使了個眼色,讓人放下了餐廳臨街的窗簾,薛寶添蹙了蹙眉,這與他想的有些出入。
「下了太子爺的手機。」黃征吩咐幾個廚子。
薛寶添繃緊身體:「你什麼意思?」
今晚的黃征格外強勢:「什麼意思?教你做人!」
幾個廚子人高馬大,三下兩下就奪走了薛寶添的手機。手機在黃征指間轉了一圈,被他懸在了火鍋之上:「太子爺不是想聯繫衛生部門嗎?」雙指一松,手機劃入沸滾的濃湯中,「拿出來就可以聯繫了。」
「我草你媽的!」薛寶添一腳踹在黃征身上,「老子玩這些的時候,你還在被你三個哥哥輪番踢屁股呢!」
黃征捂著胸口大怒,問廚子:「監控錄像關了嗎?」
「已經關了。」
「那還等什麼,揍他!」
一聲令下,幾個廚子蜂擁而上,薛寶添寡不敵眾,身上接連挨了幾拳。正在膠著之時,餐廳的門忽然被推開,幾個男人魚貫而入。
屋子中的撕扯像按了暫停鍵,黃征一怔,咬牙切齒地問身邊人:「沒他媽鎖門嗎?」
那人一縮腦袋:「門口放了今日休息的牌子。」
黃征低罵一聲,擠出笑臉對幾個食客說:「抱歉,今天本店不營業。」
勢單力薄的薛寶添趁機想逃,卻被幾個廚子用力箍著動彈不了,他大聲嘶吼,試圖讓闖入的食客幫自己報警。
幾個食客挑挑眉,笑而不語,從從容容地進來,又從從容容地出去,一副管你死活的模樣。
只有一個人出了門又退回來,揚聲問道:「二百塊,還你人情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