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沒睡到好的
薛寶添站在街角抽菸,路燈的孤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輪廓。
翻起眼皮他看了一眼街對面的幾個男人,那些男人也在打量他,眼中帶著戲謔的笑意。
「草。」薛寶添想起自己剛剛的慫樣就窩火,張弛靠在門上那句不咸不淡的「還你人情要不要」更讓人怒火中燒。
「想還就他媽滾進來,不想還就滾出去,問他媽什麼問?」
挺爺們的一句話,卻在看到張弛思量了片刻轉身往外走時變了音。
「…要不,你還一下吧,馳哥?弛哥!」
當時的張弛好像笑了一下,薛寶添眼花沒看清,說實話,這種類似於恥笑的表情他寧願自己眼瞎看不到。
門口傳來幾聲低語,之後便是拉門的響動,剛剛走出去的幾個食客反身回來,再次邁入了餐廳。張弛行在眾人之前,眼底雖無笑意,倒也還算和善,有些勸解的意思:「有話好好說,你們先放開他。」
黃征畏懼張弛健碩的體型,卻因他不急不躁的態度生出了些許輕慢:「這是我們的私事,不勞各位費心了,下次哥幾個來吃飯我給你們打折,今天就好走不送了。」
張弛瞄了一眼薛寶添,見他被七手八腳地按著,胳臂折在身後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昨晚他被自己反剪著雙手時也喊疼,卻是夾雜在低沉舛熄中的半罵半嗔,如同催化劑一般與他背部高聳的蝴蝶骨一同讓張弛動晴得厲害。
驀地,和氣的人冷了臉子,他微微偏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男人。
男人接收到訊息,唇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隨即又快沉了下去。他越過張弛走到人前,將手搭在一張椅子的靠背上:「不放人嗎?」
眼睛斜了一眼黃征,未等對方回答,男人便毫無預警地舉起那把餐椅猛然砸向沸騰的火鍋!
砰的一聲!熱油滾湯瞬間飛濺,高溫與冰冷驟然相觸,發出了短而烈的嘶啦聲,熱鍋上騰起了一股小型蘑菇雲,竄起小半米高,三五息後才逐漸散去。桌上地下一片狼藉,紅油從白色的牆壁緩緩滑落,留下了一道道骯髒的痕跡。
「放人。」始作俑者將手又搭在另一把椅子上。
黃征嚇得連退了兩步,幾個廚子也都變了臉色,大家都是為了萬把塊錢的獎金,說好了只是揍人,沒說還要挨揍啊?
驚嚇之中,手上的力道便都泄了。
身上的桎梏一松,薛寶添推開身邊的廚子,快步走到黃征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滿面狠厲:「黃征你沒這麼大的膽子敢在這裡動我,說,你是受了誰的鼓動?」他眯起眼睛,「讓我猜猜,你二哥黃嵩?在澳門我們玩百家樂時我不過奚落了他幾句,就這麼記仇?」
黃征反握住身前的手腕,表情十分猙獰:「薛寶添,你沒讀過什麼書吧?教你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黃征年紀不大,卻有點謝頂,薛寶添陰惻惻一笑:「黃征我他媽也教你一句,離離原上草,不往你頭上長。」
他推開人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黃征,還有你們幾個掌勺的,把手機拿出來都扔鍋里,今晚這事就算了結,不然…」薛寶添回頭看了看張弛和那個砸椅子的男人,「不然,我就讓我的兄弟們陪你玩玩。」
「二百塊。」張弛低低喚了一聲,有息事寧人的意思。
薛寶添伸手在他腿上摩挲了一下,抬起眸子瞧他:「馳哥,他們把我手機扔鍋里了。」
張弛感受著腿上的溫熱,眉間微動:「有監控嗎?」
「為了弄我,他們把監控關了。」
張弛嘆了一口氣,向黃征幾個抬抬下巴:「你們把手機拿出來。」
薛寶添看到張弛提著一個塑料口袋從藥店推門而出,慢慢向自己走來。
脊背靠在路燈杆上,掐著煙的他挺不耐煩:「還有什麼事?」
「買了點藥,你回家擦擦。」張弛將口袋遞到薛寶添面前。
燈光下的男人瞄了一眼沒接,問道:「那幾個男的是誰?」
張弛順著薛寶添的目光看了一眼站在路對面的幾人,答得簡單:「朋友。」
「屁!」薛寶添摘了煙,「他們哪個拎出來身上穿的衣服換成錢,都夠你掙三年的了。」
張弛啞言了一會兒:「他們是我工地的老闆,剛剛恰巧在街上碰上了,他們正要吃飯,就帶上了我。」
「所以他們是帶你來開葷的?」薛寶添又問,「剛剛那個動手的是誰?」
「老闆的小舅子,脾氣不算好。」
「媽的,真想雇來做我保鏢。」薛寶添扔了煙,用腳尖狠碾,「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一點血性都沒有,我他媽被人睡也沒睡個好的。」
他用一根手指勾過張弛手中的塑料口袋:「人情就算你還了,以後莫挨老子,有多遠滾多遠。」
他反身向街口走去,邊走邊嘟囔:「每次見你都他媽倒霉,你就是我的災星。」
啪!塑料口袋被扔進路旁的垃圾桶,晚風裡裹著的一句「晦氣」徐徐散開。
整個夏天,薛寶添都在研究進口藥品代理的事情,他文化不多,商業嗅覺卻靈敏,一次在行業會議上聽專家提了一句國人對進口保健品趨之若鶩,便開始在心裡盤算這件事情。
去國外考察了一圈,紐西蘭的大多品牌都有合約在身,東南亞好些,品牌繁雜,價格便宜,相對易於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