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处于悲戚之中,嘴里仍旧是嗔骂了一声:“惯会欺人,满嘴虚言。”
不过又叹息:“汝做的……很好。”
她也是人精,当然懂儿子此时收小内侍的背后原因。
再无旁言,各人肃容拾阶而下。
德阳殿是修在一处山坡上的,能当大朝会时候的正殿。
当然山坡早已被砖石彻底包裹,形成了这北宫之内的第一高台。
顺着汉白玉的台阶一路下去,庚哥数着台阶,约莫有个千把阶。
然后一群人就站在那儿了。
以太后皇帝之尊,就算对面是个死人,走出殿门下个台阶就已经是标准的降阶相迎了。
还是顾虑到棺椁不合适抬去德阳殿。
你还想怎么着?
此时已近黄昏,八月末的晚风任性的吹拂着,竟斗胆吹乱了美艳御姐的云鬓。
几缕乱挣脱了满头钗环的约束,在风中乱舞。
庚哥偷眼看过去,竟在他艳光四射的御姐范儿亲娘脸上,看出了几分憔悴。
似乎感受到庚哥窥探的眼神,高妹亲娘突然轻声开口:
“吾母为续弦,且除吾并无所出,幼时吾与二兄于何氏门中,多受欺辱。”
这是倾诉欲作了。
庚哥移动了脚步,站得离他这位御姐亲娘近了点,却没搭话。
这时候,最好便是做出倾听的姿态,其他任何事都多余。
带着拖油瓶的寡妇改嫁过去,就生了个赔钱货女儿,没生儿子,没什么地位也是正常的。
“吾父为屠沽之人,虽身份低贱,家中尚算富庶,能得饱食。”
“餐中偶得肉食,多被大兄夺去。彼时二兄便常与大兄争斗。”
“遭一番殴打,护下肉食,却自己不食,多让与吾。”
民间穷困,杀猪的也不是能天天吃到肉的。
死了妈的大儿子,不待见改嫁的寡妇继母带过来的拖油瓶和生下的杂种丫头。
有好吃的都抢过去自己吃,不肯相让,也是人之常情。
拖油瓶倒是很心疼自己的小妹。
打不过也要跟老大打。
挨一顿打护食护下来的肉食,自己不吃偷偷塞给小妹。
营养跟得上,难怪高妹个儿高。
“彼时吾便想,日后定要厚报二兄。”
“不曾想富贵不由人。”
“吾一路艰辛得登后位,荫家旺族之幸,却都叫昔日欺辱吾二人之辈得去。”
虽然是皇后,娘家谁受益得荫封赏赐,却也不是她说了算。
没道理越过何进这个何家顶门立户的家主,去封赏那个二姓拖油瓶。
可想而知庚哥的高妹亲娘心头如何不甘。
但她还得借助娘家帮忙,所以只能打落牙和血吞。
“仅余赏得幸二兄,吾心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