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要说什么,鬼肆偏头,手腕一扭,就见男人惨叫着消失。它抬手使出黑色屏障将风雨和冷气隔绝在外,轻声说:“给她穿上衣服,不然会着凉的。”
鬣狗垂着耳朵,呜呜的叫着,徘徊在十九身边,时不时用脑袋抵抵她的肩膀。
怀幸狠咬着下唇,抹了把脸,拿出衣服来,看着女孩残缺不全的身体,手指不经意抚过有着疤痕的粗糙皮肤,都会让她陡然一颤。
“她没事,睡会儿就醒来。”
她安慰鬣狗,视线再次回到十九的脸上,手掌温柔地抚过受伤的脸庞,低头额头贴着额头,缄默不言。
后半夜暴雨转成丝丝细雨,狂风怒吼声不绝于耳,却侵不入庙中,神庙里燃着火堆,异常暖和,怀幸抱着膝盖,盯着火堆呆。
听到窸窸窣窣声,她没有回头看,过会儿,身边坐来十九,又安静很长时间,才有声音响起:“你的衣服?”
“嗯。”
十九没有说话,揉着鬣狗的脑袋,一时之间,空气里唯有狂吼的风声,吹得神庙顶铮铮响。
“那个东西呢?”
十九不屑出声。
怀幸看着她说:“那玩意当然是消失了,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顿了顿,“他不是殊玛。”
“我刚刚想到了。”
十九偷瞄身边的卷毛女孩,拧了拧衣角,说,“真正的殊玛没那么孬。”
“是,如果有镜约里的殊玛,只不过是个愈加尊贵的流氓。”
怀幸盯着她的眼睛,“明明是个应灵而生的产物,就那样‘不食烟火’,他的想法换作真正的殊玛只会更加隐蔽更加过分。”
十九愣了愣,撇过头说:“人渣崇拜的神能有什么好的,祂要是知道人间生事却不为所动,我还干嘛信奉祂?祂若是不知道,更没有理由存在!”
“十地,不应该有镜约、有神只存在。”
“十地……”
十九看看她,抿着唇角,“报纸上都说神带来希望和慰籍。”
怀幸撇撇嘴,咕哝着:“关我什么事?希望和慰籍又不是给我的,它针对和我一样的人,让你受伤,管它给造福多少人,就不要存在。”
这些嘀咕话十九没有听清,也没询问,听着盘旋在群山里的风声,心乱如麻,低眼看着跳跃的火焰,并齐的双脚溅了许多泥点,由于常常穿着草鞋,是以脚背被晒得黝黑,在火光中,没有指甲的脚趾光秃秃的很奇怪。
看着看着,她的视线移到身边的人的手上,以为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甚至要小的女孩,却原来比她大一岁还多,半点没个长辈的样子。
“我是家里第十九个孩子,”
十九注视着她的手指,徐徐说道,“但是不知道妈妈是那个畜牲的第几个妻子。
“我妈妈不想我也变成她那样,就想办法让我进入神庙当神子,长大做神师。但是勾汜不可能当神师,甚至不可以靠近那些神像,所以我不能是个勾汜。”
她把脑袋埋进臂弯,肩膀颤抖着:“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抛弃所有东西才能得到他们与生俱来的权利,我讨厌这个世界,每个有着这世界气息的人都讨厌!幸好、幸好……”
怀幸伸手抚摸她的脑袋,十九顺势钻进怀里,哽咽着:“姐姐,我不想再待下去,我讨厌北域,讨厌十地。”
没有说多少话,她就又昏过去,怀幸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珠,抱着她喃喃着:“我知道,这种世界除了得益者,没人会喜欢,我知道你很疼,我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