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過路女生悄悄指著他們:「哇噻他們居然認識啊,競賽圈最頂的這幾位。段樅來這種競賽是來降維打擊我們的吧?誰不知道他高一就拿過獎。」
「我和段樅高一是同班欸,要不要打個招呼?」
「別吧,打招呼這種事情最尷尬了,在他那裡,你可能就是一個沒說過幾句話的陌生同學吧?這根本就沒到路過打招呼的關係啊。」
溫橙像被人踩住尾巴的小貓,僅有的一些勇氣被呼啦呼啦踩走,只剩下踉蹌一路的貓爪印,路過段樅,他還在一邊聽別人講話一邊翻看手裡的白殼筆記本,完完全全沒有看到,也忽略了她。
是喔,她和他的關係還不到路過打招呼。
溫橙假裝看欄杆外的藤蘿,被無視的感覺有些難過的茫然,指尖被綠植漾得發疼,腳步跟著加快了些。
上完衛生間出來,段樅還在走廊,圍住他的人更多了。溫橙在人群里被淹沒,是找也找不到的普通。她吸了吸鼻子,低著頭路過受盡吹捧的天之驕子。
下一瞬,段樅叫住她,瓦解掉悶熱:「溫橙同學。」
溫橙腦袋空白了一下,沒想到他會主動找她說話。
段樅黑色衛衣下的冷白手指拿住物理錯題本:「最後一頁是昨天那道題,我寫了更具體的步驟,你要看嗎?」
「……」溫橙慢一拍接過錯題本,手指發顫:「好啊,謝謝。」
溫橙低頭看筆記,臉被日光照得紅了些。
段樅嗓音清醇:「不緊張吧?」
「不緊張,」溫橙捻住乾淨的紙頁,慢吞道:「你不嚇人。」
「嗯?」段樅輕笑了下,明亮肆意:「我是問待會的考試。」
「……」溫橙身體迅繃成一條直線:「……不緊張,考試也不嚇人。」
離進場只有十幾分鐘,她看了會便把筆記本還給段樅,走向了自己的考場。心跳聲後知後覺籠罩住整個人,回頭望了眼。
他已經進考場,走廊空蕩蕩的沒人。窗邊的綠蘿鮮生動,藤蔓綠枝抽芽似的嫩,像早年印象派的美術作品,一不小心就讓人心情變得很好。
溫橙彎了下眉,整場考試考得非常順利。「叮叮叮——」時間到了,兩位監考官讓考生起身:「收卷了,出考場,不要逗留。」
溫橙出考場,拎起放在場外的書包,找了一圈段樅沒找到,看來已經走了。就連早上都沒和他一起坐地鐵,現在更不可能吧?
手機Q。Q彈出消息:【物理競賽小分隊a全體人員:來深海一中門口集合!】
溫橙合上屏幕,拎書包到了校門口。
「溫橙!」梁池本來在和段樅說著什麼,見到溫橙招了招手:「這兒,過來。」
溫橙看見段樅,書包拎得更緊,咽下喉嚨,不一會兒人到齊,梁池走在段樅身邊,問那道壓軸題。
稍後的幾個女生興奮面面相覷:「段樅和我們一起坐地鐵?」
「對,梁池剛剛還給段樅司機打電話了,讓他別來接。」
「多損啊——」
溫橙聽笑了。多損啊。
多好啊。期望實現的感受,原來這樣愜意。
地鐵站不比早上的人少,午高峰同樣嚇人。梁池和段樅進站後排隊在等地鐵,溫橙和小分隊的女生不熟悉,獨自站在這列隊伍最末尾的位置,與小分隊還隔了幾個身形很肥碩的中年。
地鐵抵達,人潮像海一樣湧進,溫橙規矩跟著隊伍進去,依稀看到段樅沒有最先進去,而是依次讓小分隊的人先進地鐵。
段樅是一個很有責任心又有領導能力的人,就算是這種很繁瑣的小事,他也做得很好,但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隊伍最末的自己。
溫橙周圍的大叔戰鬥力驚人,鼻尖翻進很多刺鼻又不舒服的味道,像汗交雜霉味,與潮濕綠意的青苔互相融合。
她踉蹌著被擠到一邊,抬頭看向最前的段樅。
不在了。
可能是以為她進去地鐵。
好像又被拋下了啊,以前父母還在的時候,她也是經常被拋下的對象。父親要去公司開會,母親要去參加各種各樣的典禮或者晚會,哪怕最重要的日子,比如每年過生日,她都是獨自一人。以前的小公主生活只是比較富裕,並不包括生活舒適,溫橙從出生開始好像就註定孤單,命帶的形單影隻。
車廂里傳來催促上車的聲音,前面還擠了一撥人,溫橙想和段樅坐同一趟,沒有避讓開,而是選擇跟著隊伍前進。
黑壓壓的一眾頭顱,擁擠和略帶推搡中,有各種各樣的東西碰到手臂肌膚。溫橙咬住唇,寸步難行,卻始終不想放棄。
時間被拉短,像沒什麼質感的電影裡無限壓縮的畫質,以及模糊光圈構成的長鏡頭,一點點在眼皮下緩慢泛濫,直至成沒有盡頭的單行軌道。
有什麼壓在心頭,溫橙被悶得喘不過氣,一向明亮的瞳孔里泛進恐慌和害怕。她下意識尋找著認識的人,四處張望,沒有找到一個人的身影。
就好像五歲那年,她被母親單獨落在站台,站在原地看著綠油油的火車轟隆向前走,她眼睛哭得通紅,嗓子都要哭啞,以為母親不要她了。
小溫橙孤零零地在候車大廳里凍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母親才來尋她,站台工作人員不解地問:「您怎麼才發現女兒不見了?昨天沒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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