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此事,李隆基仍是一肚子火。
赵非儿自知不该把话题引向这里,急忙改了口。
“夜深了,妾先服侍您睡下。明日,您要早起处理国事,还要抽空看望祁国公。妾会将此曲交给梨园乐师,让他们操练起来!”
“朕是答应过皇后,回长安后,要去看望祁国公的……”
“听说,祁国公病了很久,皇后请遍了天下名医,病情也不见好转。陛下润泽春风雨露,或许,会让他枯木逢春的!”
望着屏风上的《松风远岫图》,李隆基沉声道“一年多未见到叶尊师,听说他也在抱恙中。这几天,处理完国事,抽空先去看望他老人家吧!”
一位是岳丈,一位是尊师,手心手背都是肉。
赵非儿低头不语,柔荑玉手落在他的肩上,默默地帮他脱去了袍衫和冠履。
再过几日,就是元日。长安家家户户开始辞旧迎新,崇仁坊也不例外,到处张灯结彩,喜气云腾。
李隆基仰望着匾额上“景龙观”
三个髹金大字。
那是父亲生前亲笔御题的字。
他的字清丽刚劲,沉厚朴实,融汇了楷、隶、魏、碑等书法的特点,一眼就能认出那特有的清儒之风。
斯人已逝,风雅犹在,好像他从未离开过。
李隆基留恋地多看了几眼,捂紧了澜袍外的紫貂剪毛短披肩,从匾额下迈入景龙观里。
景龙观虽居闹市,自从子虚、云鹿和澄怀相继离开这里,观里叶凋零,瓦落雪,多了几分荒凉清寂的感觉。
乌翎正在庭院中啜饮梅花的清露,见到有人进来,扑棱着翅膀,出一声清脆的长唳。
三清殿中,天尊金冠鸿衣,轩轩霞举,出混元而平坐人间。
李隆基把香走到三清尊神前,心里默念了一句“诸天炁荡荡,吾道日兴隆。躬逢开元盛景,唯愿大唐虎跃龙腾,众安道泰。”
祈祷完毕,将三炷香插到了香炉里。
叶法善天师鸾姿凤态,端正如钟,闭目趺坐在案前,似乎正在睡梦之中。
“陛下回长安了?”
听见动静,他缓缓睁开眼睛,收起了太清诀,不紧不慢地说道。
李隆基见他要爬起来,急忙伸手阻止。
“尊师莫动,不要起来拜见!今年,您已是一百零三岁的高寿。期颐之年,虽天子不敢受拜,今后见了朕,都毋需跪拜!”
“谢陛下厚爱!”
卸去披肩,李隆基撩起澜袍的衣摆,坐到师父身边。“一年多未见,尊师须皆白,看起来愈加慈眉善目了!”
“为师老了!终是抵不过岁月的风霜!”
“听说您入冬以来,身体一直抱恙,近日可好些了?”
“前段时间,气温稍降,感染了风寒。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幸好,臣的侄儿传信来,宣阳观和淳和观在江南落成,两观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臣的风寒立刻就好了。”
他将身边的古铜二十八宿星象纹三足暖炉,往李隆基身边挪了一挪,顺手添入几块干炭。
趁他不注意,李隆基悄悄地挪回去一点,嘴里道“宣阳观和淳和观挥作用,成为江南百姓求福禳灾的选之地,朕也十分高兴!”
叶法善天师抬起略显浑浊的眼眸,道“陛下与昭仪娘娘合作的《凉州曲》,一夜之间,从梨园传遍了长安,又从长安传到边塞,多少诗人掀起了为它填词的热潮!”
“朕没有想到,《凉州曲》一经行,就受到了天下诗人的热捧,人人争先填词。现在,它已成为梨园乐府第一曲。不知尊师读过几《凉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