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何?”
吕布一番话把他心情搞得跟坐过山车似的,而且吕布一个莽夫怎么也学起他们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恶习了?
“只是布当初被小人诓骗,拜了董贼为义父。虽说董贼罪恶滔天,可碍于名分,恐遭天下人议论啊!”
最开始杀丁原的时候别人也不是没骂过他,说他是小人,虎牢关前那张飞更是骂他是三姓家奴。气归气,但他也没那么在意名节这种东西。可是吕喜君告诉他要在乱世混下去,就要爱惜羽毛,不要把路走窄了,他觉得十分有道理。
吕布长脑子了。这是王允听完后的第一反应,不过也在预料之中,昨天晚上他就在心里预演了好几遍今天的情况,而这个问题也在他预演之中。
王允只畅然大笑,“温侯可曾读过《左传》?”
吕布虽然是文官,但他只读兵书很少读史书,为了不在王允面前暴露自己没读过《左传》,他没有直接回答,“读过如何?没读过又如何?”
完美把问题又丢给了王允。
王允看破不说破,接着道,“《左传.隐公四年》中言,春秋时期卫桓公之弟洲吁伙同石厚弑君夺位,其父石蜡得知石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后非但没有包庇,反而联同其他正义之士共同诛杀石厚。如此大义灭亲之举至今被奉为美谈。
如今董卓为石厚,君为石蜡也。温侯为大汉诛杀国贼乃大义灭亲之举,世人定当歌颂耳!”
要说服一个人用什么最迅速?例子,活生生的例子!被记载在史书里面的正面例子!
吕布听完腹中疑虑立马消散,“好!好!好!诛灭董贼之事,布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躲在窗外偷听的吕喜君表示学到了,王允这把吕布忽悠瘸的口才,怪不得能稳坐三公呢,她都有点佩服王允了。
忽悠归忽悠,她也不得不承认王允说得有道理,如果要把吕布杀董卓这件事定义为大义灭亲的话,还缺少个条件——皇帝的诏书!
如果没有诏书,无论事后怎么洗,吕布仍然是反复无常的小人!这一点,王允清楚,吕喜君清楚,唯独当事人吕布不清楚。
等回去后她得好好找吕布唠唠这诏书的事。
“女郎怎么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耳边突然传来貂蝉的声音,着实把毫无准备的吕喜君吓了一大跳。她仓皇站起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貂蝉啊,你可算来了,贵府实在太大,这不迷路到这了嘛。”
貂蝉似笑非笑看着她,着实让人有些心虚。好在貂蝉并未深究,“父亲和温侯估计正开怀畅饮,结束尚且得等一段时间,我带你去吃些东西吧。”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吕喜君暗自松了口气,两人并排着去了后院厢房。
她实在搞不懂,既然事情都谈妥了干嘛还不走?都大半天了,两人还在喝呢。
他们喝了半天的酒,吕喜君就和貂蝉聊了大半天。两人越聊越投机,关系瞬间拉近。
特别是在聊到这乱世身为女子的她们能做些什么时,貂蝉的回答让她内心澎湃。
“如今国难当头,我等虽身为女子,也未敢忘忧国。但凡有用貂蝉之处,定万死不辞。”
貂蝉的眼神是无比坚定,她知道身为女子,她在这世道间,卑微得犹如一粒沙子,可即使是渺小如沙子,也总有存在的理由。
她每晚看着养父独自在书房坐到深夜,这几年熬白了头发,皱纹也多了,整个人苍老了好多。她很想为养父分忧,她的力量或许很小,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是的,无论男女,都想为国分忧,成为国之栋梁。乱世,不仅给了男子机会,同样给了女子机会。
貂蝉转头看着吕喜君,无比真挚,“女郎,从你跟着温侯来的那一刻我就有预感,你对温侯很重要。貂蝉在此求你,为了大汉,去劝劝温侯吧!”
说完就要跪下给她行大礼,幸好吕喜君眼疾手快将人给拉住了。她不得不承认,貂蝉有颗七窍玲珑心,能从这些细枝末节看出她对吕布很重要。
“你到底是为了大汉,还是为了王司徒?”
有过前车之鉴的她,再也不敢轻信于人,当初郭嘉给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既为大汉,也为养父。养父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貂蝉只是想为养父分忧。”
一字一句,全是肺腑之言。
王允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人家话都说到这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从一开始的投缘都是貂蝉的试探,一步一步试探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知道自己和她有一样的志向,才敢吐心声,开口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