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飞奔而去。马县令这才不耐烦的站起身来,整衣出门。
马县令转过照壁,一队大汉列队而立,各个身着飞鱼服,威武又冰冷。飞鱼服极似蟒袍,师爷见了不由双腿打颤膝盖软。
头前一人雄壮高大,豹头环眼,浓眉虬髯,活似画里的钟馗,正是陈璋。
马县令施礼拜见,将一干人迎进了二堂。钱师爷精明,即令伙房准备酒宴,安排房舍。
马县令科甲正途出身,素以风骨着称,今日见了这伙瘟神,也不禁仔细起来,酒劲已经去了三分。
陈璋自非文雅书生作派,径自高座堂上,随手抓起茶碗来,咕嘟嘟牛饮而尽,张口道:“贵县,兄弟们由京城赶来,一路上马不停蹄,你这就备些酒肉来,再安排休息,兄弟们吃了好睡觉,明日一大早还要去闲云庄瞧瞧。”
马县令见他趾高气昂,心有不爽,只默不作声。
陈璋见这位县令五旬上下,耷拉着脑袋拢袖拱腰而立,只道他不曾见过锦衣卫,惊得呆了,咧开大嘴哈哈一笑。
钱师爷忙赔笑道:“回上差,县尊已经吩咐备宴了,诸位的住所也安排妥当了。”
陈璋一扫满面风尘,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一时酒宴摆开,一干锦衣卫共计十人全部入席,马县令和师爷站立在陈璋两侧侍候。
陈璋哈哈一笑,转过身来道:“咱叫陈璋,是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同知。”
马县令听他官居从三品,躬身道:“下官马仁宽,见过大人。”
陈璋道:“马县令休要客套,这就坐下一同吃些吧。”
说着一脚踢开旁边的手下,拉了马县令坐下。
这伙人也不多话,一阵风卷残云,倒胜了马县令与钱师爷的一番赔笑。
酒足饭饱,陈璋精神抖擞,即令众人早早休息,又留下马县令与钱师爷单独说话。
钱师爷又令沏来一壶上好的明前,立在一旁侍候。
陈璋咂着茶,向县令道:“咱为何事而来,想必贵县也知晓吧?”
钱师爷笑着回道:“本县出了大案,县尊大人据折上奏,上差必是为此辛苦奔波而来!”
陈璋瞪了他一眼,向马县令问道:“不知贵县如何处置的现场?省里派了何人前来勘察呢?”
马县令回道:“接道报案后,下官即刻命人封锁了现场,一面上奏省里,当天夜里按察司派了雷千户率人前来,下官这才依命协助雷千户依律善后,不想,天降地震……”
陈璋见马仁宽满嘴官样文章,打了个哈欠,道:“也罢,也罢,我已命人往现场去了,明日亲自去一趟便有分晓。”
马县令站起身来,拿出七把头留下的信笺交给了陈璋,道:“时才有人拿了省里都指挥使司开据的文书,要下官将这封信原封不动的交给前来督办闲云庄命案的锦衣卫上差!”
陈璋“哦”
了一声,站起身来接过那信笺,一阵打量后拆开读下,面色陡然一变。
马县令、钱师爷见他神色有异,立于一旁不敢做声。陈璋将那信笺看了三遍,竟然走到灯下烧了,转头笑着问道:“贵县,想不想知道这信上的内容啊?”
马县令拱手回道:“下官不敢,也不想知道!”
陈璋咂了一口茶,回道:“告诉你也无妨,这信上说,锦衣卫都指挥使宋忠宋大人叫我不必纠察闲云庄血案了。”
马县令吃了一惊,低头沉思不语,钱师爷张大了嘴巴,道:“啊?这……是怎么回事?”
言罢又自觉多嘴,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道:“该死!该死!上差请恕罪,都怪小的多嘴!”
陈璋望向钱师爷,竟抱以一笑,钱师爷见上差对自己态度大变,不由低下头去。
“问得好!”
陈璋揉揉颔下钢髯,钢牙一咬,道:“我身受皇恩,被认命为锦衣卫指挥同知,管的便是这江湖绿林之事,闲云庄出了事,我如何不能查个水落石出?我是奉了陈洪陈公公的差遣前来查案,除非有万岁的圣旨或者陈公公的宪令,否则,谁的话也不好使!”
钱师爷虽不是朝廷命官,但知晓锦衣卫的机构组成,眼前这位陈璋是新任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乃是从三品官衔,而不让他查案的锦衣卫指挥使是正三品,正是他的顶头上司。看来这姓陈的新官上任,难免得意忘形,又仗着大太监撑腰,公然与顶头上司做起对来,难保日后不被挤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