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他也没睡。
卫建恩坐在桌案后,面前摆着一张棋盘,上面楚河汉界分明,将、帅各自为政,兵卒分列两侧。
这是一盘完整的棋,尚未开始移动,便形成了对峙之势,水火不容。
“爹。”
卫建恩嗯了一声,并未抬眼,目光仍旧落在棋盘上。
半晌后,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坐,陪我下盘棋。”
这是他行军时唯一的娱乐方式,自回京之后,已经多年没碰了,不曾想今日重新翻了出来。
卫良渚依言坐下,红帅黑将仿佛瞬间活了过来,马蹄哒哒,厮杀声不断。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凭本事在棋盘过招,两炷香后,卫良渚看着自己面前孤零零的棋子,苦笑一声,“儿子输了。”
“呵呵,”
卫建恩抬头摁了摁眉心,额头的皱纹更加明显,“我也老了,不如从前了。”
出手时总是会带着几分顾忌,不如年轻时潇洒。
到底还是有了牵绊。
“不过,”
他顿了顿,“倒也没有老到提不动刀的程度。”
卫建恩半浑浊的眸子突然变得犀利,仿佛利刃出鞘。
既然一味的躲避和忍让无用,那便只有再度踏入局中,再搅一次风云。
只是这次,只有他自己了,南天横那个老家伙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仰头,兀自笑了两声,见卫良渚还拧着眉头,遂问道,“怎么了?”
“将、帅注定最后只能有一方在棋盘上,爹以为会是谁?”
卫建恩默了片刻,目光在两个棋上游移,最后道,“不着急,先看看吧。”
帷幕才刚刚拉开,考虑的东西还很多,且走且想。
卫家的大夫是当初跟着卫建恩行军的军医,战事结束后,他无处可去,索性就留了下来。
大夫姓刘,此刻匆匆背着药箱,过来给卫燕诊脉。
几人交谈没有避着他,趁着诊脉的时间,卫燕简单说了说昨晚的情况,听得在座之人脸色微变。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
“卑鄙无耻,竖子行径!”
卫良渚光是听着都觉得后背凉,也亏得卫燕逃了出来,不过——
“你说,救你的是谁?”
卫燕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丽嫔娘娘。”
卫良斌:“秦家那个丫头?”
“是。”
堂屋里再度陷入沉默。
秦家是站在宸王一侧的,丽嫔只怕也……
刘大夫恰好此时诊完脉,收手道,“小姐身体并未大碍,只是药效尚未完全过去,所以还会有些疲软,我一会儿下去开个方子,服用之后休息两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