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一瞬间都明白了那些说不出口的极致悲痛。
此刻好像没有人会疑惑为什么亚述女王的女官要在第一时间来到翡冷翠,阿淑尔猛然想起教皇手里的羊皮纸为何那样眼熟……在二十五年前,她亲眼见证着自己的姐姐写下了那份遗嘱,甚至还是她亲手将这卷羊皮纸交给信使寄往了翡冷翠。
所以你知道了,是吗?
“她……”
拉斐尔动了动嘴唇,平静地看着阿淑尔。
来人风尘仆仆,裙摆上都是赶路的痕迹,当斗篷撩开时,袖子和胸口的布料上有着干涸乌黑的血迹。
那是谁的血?她又为何要抛下自己的主人来到这里?
拉斐尔没有说下去了,阿淑尔看着那双肖似其母亲的眼睛里缓慢而静谧地落下了泪。
透明的泪珠从眼尾落下,像一颗宝石碎裂在半空。
拉斐尔茫然地垂下眼睛,他仿佛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忽然哭泣,情绪比理智先一步获得了身躯的操纵权,他此刻的疑惑近乎纯稚,像是天真的孩子为自己无法自控的情绪而惊讶,他缓慢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摩挲着指尖那点潮湿的水痕,疑惑地歪了歪头。
“什么?”
他自言自语。
然而在阿淑尔眼里,这个仿佛骤然回到了懵懂幼年时期的青年眼中下起了悲恸的大雨,汹涌的泪水冲破了摇摇欲坠的理智的桎梏,争先恐后地涌出了眼眶,他的脸上还是残留着困惑的表情,这种极致的反差具有摄人心魄的力量,让自从见到女王尸体开始就一路面无表情的阿淑尔都浑身战栗起来。
她见到的并不是教皇的哭泣,而是一个孩子在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母亲后的痛哭。
阿淑尔垂下头,尽管如此,她还是需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冕下,您的母亲,亚述女王亚曼拉陛下,于六月十四日,因被敌军追击,被刺客从身后偷袭,战死于亚述平原圣桑丁庄园以北一百里外。”
女人的声音干涩冰冷,像是冰雪。
“遵照她生前命令,我前来将她的遗嘱告知您。”
拉斐尔现在的哭并不是因为多么爱亚曼拉,单纯只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突然知道自己有妈妈了然后紧接着妈妈又没了……这玩意冲击太大了,尤其是对于一直很在意这件事的拉斐尔来说,简直是连环暴击。
第81章
黄金衔尾蛇(二十九)
费兰特站在门口,抱着双臂,手指有节奏地在肘部敲打,默数到一千的时候,费兰特站直了身体,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镶嵌着打磨光滑的贝母和宝石的大门隔绝了所有声音,里面自成一个独立的世界。
费兰特再度按捺下焦躁的心情,重新开始计数,数到第二个一千时,他听见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噪音,像是什么东西砸落在了地上。
费兰特迅转头,抬手就要推门,在最后一刻才勉强捡回了自己的理智,转推为敲:“圣父,您有什么需要吗?”
里面紧跟着传来了教皇低沉凌厉的声音:“不用。”
声音自然流畅,好像没出什么事。
费兰特从这句简短的话里判断出了教皇此刻的心情或许很糟糕,那个女人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
掌管着无数黑乌鸦的男人心念急转,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不由得心中微惊,随即而来的就是更大的困惑。
如果……如果真的是女王出了事,为什么她的女官会第一时间来到翡冷翠,而不是去往罗曼?
费兰特微微眯起眼睛,深蓝的瞳孔中闪过深思。
与他一墙之隔的房间内,阿淑尔正单膝跪在教皇面前,拉斐尔低着头,将手放在她肩上,像是在配合着她的动作去看她从怀里拿出来的东西。
如果忽略他此刻指缝里闪烁的寒光,这绝对是一幅非常和谐的景象。
那声瓷器滚落碎裂的声响正是刚才阿淑尔下意识想要起身时,被拉斐尔强行按下,在混乱中不慎撞倒了旁边细长的装饰花瓶导致的。
滴答滴答的钟声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种过度的静谧中逐渐绷到了将要断裂的边缘。
几分钟前,在费兰特数到第二个九百五十六时,原本正在讲述女王最后场景的阿淑尔忽然说:“陛下希望我转交给您她留下的遗嘱,这是经过她签字的最后一份遗嘱,具有最高法律效力。”
拉斐尔轻轻挑起眉头,他眼尾还带着一点潮红湿热的绯晕,湿润的淡紫色眼眸里泛着粼粼的波光,脸颊和脖颈的皮肤因为情绪的大起大落而泛着桃花尖瓣似的淡粉,甘甜剔透得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阿淑尔走近拉斐尔,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像是之前无数次在女王面前跪下一样然后将手伸进了怀里。
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脖颈。
“有一个问题,我有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