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段柏渊来不及阻止,晏七颜已一掌击打在了他的胸前,手臂上源源不断的修为和灵力,顺着灵血瞬间没入了他的身体内。
身后看守的护法弟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们要上前阻止,却发现她的周围有一道屏障结界,阻拦了他们靠近。这道屏障是自地面而起,正是之前濮元仙尊所站立的地方!
“晏七颜!!!”
段柏渊的身形也随着地面的结界扬起而被定在原地,他睁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灵血顺入他的体内,游走在他的灵脉之间,那些躲藏在灵脉里的蛊虫被逼迫得无处可逃,只得顺着他胸口的青色缠纹渗透出来,一跃逃到了半空中。
便在此时,晏七颜左手凌空一转,濮元仙尊所赠的法器瞬间显现在了蛊虫面前。那法器源源不断将蛊虫吸附入管内,然后将它们一一淬灭。
元阴青阳蛊养在段柏渊体内已经许久,蛊虫也不止一条两条,她不断释放着自己的灵力,将身上所有力量都注入他的灵脉中,竭尽全力搜寻那些蛊虫。
她变得越来越虚弱,修为也开始大幅度的往下跌落,从筑基中期一直掉到筑基初期,然后彻底掉阶落入了练气期,再从练气期持续下跌,直到身上修为几乎耗尽,连练气初期都及不上……手上的灵力和修为也越来越少,但她还是坚持着,竭尽全力逼出了段柏渊身体里所有的元阴青阳蛊。
当最后一条蛊虫被法器淬灭,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段柏渊的脚下。
结界还没有散去,段柏渊根本动弹不得,他看到地面的血迹像盛开的红花一样绽放,晏七颜虚弱的躺在地面,不知生死……
“晏七颜!晏七颜!!”
他的镇定、冷静,仿佛就在她倒下的一瞬间再也不复存在了。他只想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能睁开眼睛,他要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能继续像从前一样,坚强的站起来……
——师父是不是已开始嫌弃柏渊了?自从太子殿下来了之后,师父的心,都在他的身上了。
——你,你在胡说八道……
——师父,你中了魅毒,又身受重伤,徒儿不得已将你放入暖玉池以灵力滋养,请师父宽恕。——我自己会疗伤,你不必在此了。
——你应早些告诉我,我便可以早些为你解蛊。段柏渊,你为人太过谨慎,不敢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
——你是北凉国镇国将军,晏七颜。
——嗯。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许是一炷香,许是数个时辰,当身体终于可以动弹,他不顾一切的将地上的晏七颜抱了起来。他探着她的鼻息,发现她有微弱的呼吸时,隐忍的眼眶终于透出水光,他紧紧抱住她,下巴靠着她的肩膀,靠着她的长发:“你要活着,晏七颜,你要活着。你不能死在我面前……于我而言,这个世界早已是孤寂冷清,唯有你,唯有看到你……”
看到你一次一次站起来,看到你一次一次抵抗着自己命运向上天博弈……唯有你在,这个世界才是鲜活的,才是真实的。
艮阳宗山顶道场,所有艮阳宗的弟子都已聚集了过来,他们仰头看着那根竖立起来的缚龙柱,柱上的金龙张牙舞爪的看着众人,仿佛随时都能化为实体冲出来。
行刑的时辰已经到了,但晏七颜还没有来。
站在柱前的向苍仙尊微微蹙了蹙眉:“解押魔修七颜的执法堂弟子还需多久才到?时辰快要过了。”
“你急什么急?又不是求婚嫁娶,还挑日子挑时辰不成?过了就过了,晚了就晚了,能执行不就行了。”
花容仙尊有些不耐烦向苍的催促,这家伙平日里也不管艮阳宗,到了处置魔修的时候,他倒是最积极的一个。
“来了!”
人群中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朝那方向望去,只见数位执法堂弟子身后,浑身虚弱的晏七颜一步一步跟随而来。
她失了半身修为和几乎全部的灵力。当她苏醒时,段柏渊请求她不要再去受刑了,她可以趁此机会逃走,逃到天涯海角,逃到天底下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去。但晏七颜摇了摇头:“我若逃了,便无法给六合八荒……给北魏和北凉国死去的人们一个交代。”
“我不想让他继续恨下去,他日后要修行,心中便不能有执念。魔修七颜害了他的北凉,害了他的一生,只有我受到刑罚,才能消了他的悲愤。”
所以,她来了。
挺着脊梁,来到这即将行刑的道场,无畏无惧。
沮渠封坛就这样站在人群中,看着她被执法堂弟子带上来,绑上了缚龙柱。下面所有的艮阳宗弟子都在看着她,看她即将承受何等酷刑,看她是否会灰飞烟灭。
有风从远处吹拂而来,伴随着那远处群山的云海之巅,静静的流淌倾泻。她仰着头,想着从前站在城墙上,也是这般宁静。人只有站在高处,才会觉得天地辽阔,而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为何你不告诉他,你若告诉他你的身份,他就能消了仇怨,就能一心向上修行,而你不必如此痛苦!」
「我若告诉他,魔修七颜就是晏将军,今后在这六合八荒,他又当如何?」
魔修永远都会被人看不起,会被人追杀,被人欺辱,纵然是在同盟中,也要时时刻刻提防别人的迫害。这样的日子,对于太子来说,太艰难了。
倒不如就此断个干净,从此以后他能在这艮阳宗中,一步一步登上她无法仰望的位置,直到天地万物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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