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钱。
该死的钱,死开。
然后,他们就真的死开了。
还滚的远远的。
四年级第一学期秋游,目的地是佘山。
报名都是自愿的,也就是要另外交钱。
一百二。
我想,玩儿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少的了我?
拿了通知单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要钱。
当时我家的新洋房还在施工,一家四口窝在爷爷奶奶留下来的两间老宅里。
地上是泥巴,沾了水后滑滑腻腻的。我坐在靠墙的深棕色沙发上,手指一个劲地扣着破洞的椅垫上翻出来的黄色海绵。
“我不管!我就要去!”
就是要大声嚷嚷,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正在水池边洗碗的储标回头瞪了我一眼。
就一眼,我吓得声音一下哑了。
原来这就是怒目圆睁。
“你小学两年级不是去过?”
“还去干什么!”
当时好像流行一句怼人的话。
那你今天吃过了晚饭,为什么明天晚上还要吃啊!
我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啪”
地一声。他人追过来,快到我都没看清他用了哪个手究竟。
回赠给我的是一记湿漉漉的耳光。陈兰吃完饭去田里干活了,储盛去同学家玩去也不在。
家里只有我和储标。
我哭。
眼泪和着鼻血一起下来,滴滴答答,潮湿的泥土地上,是看不清血的颜色的。
泪眼模糊中,是储标显而易见的慌张。
他转身跑到房间里,从不知哪儿,应该是睡觉的棉被上扯了一团棉絮又跑出来。
我从沙发上跳起来,躲开他要给我止血的动作。
我就低着头,倔强地低着头,让血流个痛快。
会不会心疼?会不会后悔?
我就像是个固执又可恶的赌徒,抓住一切虚无缥缈的机会,寻找翻盘的可能。
最后我还是交钱跟着去了秋游。
开不开心,快不快乐,我说不清楚。
只是在后来的某一刻,深切的觉得,不值得,替自己,也替储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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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命运发现你跌入深渊的时候,她会体贴地替你盖上盖子,以防你被太阳晒伤。
我知道。
自卑的毒根,一旦觉醒,便再难以铲除。
成绩不好,或者不够优秀,我都可以再努力。
但是,长相呢?所有我脸上,由父母赐给我的一切,我又该要拿他们如何是好。
我天生是招风耳,因为从小受着储盛的打压,渐渐已经能够接受。只是在这种接受背后,我潜移默化中早已养成了发不露耳朵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