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玫就笑着看自家哥哥和夫婿作怪,直到沈安侯离了如意馆,她才正色问秦江:“你是真想开了?可别抱着留下来然后趁机报仇的想法啊,我哥不好骗,被他发现了会捏死你的。”
“你能不能想我点儿好的啊。”
秦江哭笑不得:“其实我早就想着从府里分出来了,如今这样也挺好。虽然外头名声不好听,可我没什么损失啊。”
他掰手指算给沈玫听:“媳妇儿在,儿子闺女在,跟着大舅哥有前程,还不用担惊受怕。除了对太夫人不孝,我还真没哪里不好的。”
“那你……真放下你爹啦?”
“你当我三岁呢,没亲爹疼就要哭?”
其实就算是三十岁,被差别对待的太厉害,心中还是忍不住钝痛,可痛着痛着,也就麻木了,迟钝了,“他也没把我当亲儿子呢,我是太夫人护着才养大的,你信不信刘氏真弄死我,他也舍不得动那位一下?”
这个沈玫是真信,秦江便摊手:“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肉体凡胎,学不来愚孝的,他对我不好,我也不想对他好。秦家对我不好,我就积攒实力自己单过——你别笑,我是真准备了找到机会就分家出来的,可惜刘氏下手太快,大舅哥下手更快,最厉害的是老太太,倒省下我不少功夫了。”
“等你好了,咱们一块儿孝顺老太太去。”
沈玫将头搁在他肩膀上,轻轻说:“不过现在呢,就让大哥折腾去吧,等他把那一挂的踩平了,咱们就轻松了。”
这边小两口相拥而泣,那头昏睡了一夜的陈晨终于拍着脸蛋儿爬起来:“完了,昨儿不记得跟侯爷说事儿了。”
好在淑窈没忘了他,楚家送来的抄本正摆在桌上。仔细看过一遍,陈晨心里也有数了,拉了张白纸列了个计划书,揣着就往鸿胪寺去。
沈安侯看见他也不奇怪,直接将人往后头书房一扔:“所有资料我们全都整过了,你自己要什么翻什么,记得别弄乱弄坏,还有不能外借,要抄写找文书要笔墨纸砚。”
这是标准的沈氏办事风格,陈晨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就自己抽了梯子找材料写论文去了。三天过后,挂着黑眼圈的少年找到楚将军,将一篇关于草原骑兵的军备分析和应对之策交给了他。
楚怀还想着这都快过去二十天了,也没见穆荇或者沈安侯给自己一个交代,正纠结着要不要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呢,没想到陈家小少年就吓了他一跳。认真看过一遍的楚将军仔细问:“这是你写的?沈安侯让你写的?”
满篇都是沈安侯的行文风格。
陈晨一笑,黝黑的脸上一排雪白的牙齿,看着莫名带了些杀气:“是圣人让我写的,您觉得怎么样?能不能放心把后勤交给我做?”
楚怀谁啊,千年老狐狸都不带转眼珠子的就明白了:“你当将作大匠?把秦谦弄下来?”
“有志不在年高,我比那老东西能干多了。”
陈晨一拍胸脯:“我可是和沈侯爷一边儿的,那不就是和您一边儿么?您怎么着都得支持一个吧。”
楚怀看了看手里的册子,又看了看高挑消瘦的少年,慢慢笑的也露出牙齿:“你陪我去校场练练手,我要是高兴了,随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酣畅淋漓的一场对战,一个老而弥坚,一个勇往直前。连续被楚将军重重摔在地上七八回,陈晨总算瞅准机会,给楚怀也来了个狠的。被一棍子抽在胳膊上的楚将军越发开心:“好好好!我和你谈!你们有什么计划,我都配合!”
两天后的大朝会上,一般都当个壁花并不发言的楚将军突然上奏,要将陈家的陈晨小公子调往边关。陈侍中自然不肯,两人便僵持起来。圣人打圆场:“楚将军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说这话必有其因。”
而楚怀则干脆的拿出了陈晨的册子当场念了一遍——只没有太详细,忽略了许多数据。念完之后朝堂上寂静无声,楚将军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陈小郎一片拳拳之心,怎好浪费在京城里。”
陈侍中自然不会被他一句话说服,立刻反对:“便是在京中,小侄也能为边关将士们做事,没必要非将他拉到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