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晔笑意微展,温和的目光里依旧是她年少时熟悉的慈祥和温暖。
他声音平静,如此对她解释:“八年前的事发生后,钟晔侥幸逃过一命。只是郗家就此散败凋残、不存人世,连带钟晔也受尽人欺。颠沛途中得遇云氏族长,被他收留,钟晔就此伺候在少主身侧。”
“原来如此。”
夭绍低声道。
“是啊,”
钟晔似乎亦是感慨良多,叹了口气,又道,“郡主深夜来找少主是否有要事?船已过了景固桥,不多时就将到达宫城外了。”
“啊,是,”
夭绍回过神,一夜的所见所闻使她有些控制不住的失魂落魄,勉强定了定心绪,才抬眸看着对面静静喝茶的云憬,“听说憬哥哥今日已入宫为陛下诊治过病情?情况如何?”
云憬看她一眼,仍是不语,只放下茶盏,提笔于案前空白的藤纸上写道:“还未入膏肓,我会尽全力诊治。”
夭绍目光瞥过纸上飘逸俊秀的字迹,瞪着他:“你――”
“少主几年前因故伤了喉咙,说不出话,郡主见谅。”
钟晔忙道。
“他们告诉我……我并不相信。今夜特地来见你,果然……”
夭绍面色苍白,说不下去。为何幼时的伙伴一个个都是这般的命运,阿彦早逝,云憬失声?她手指不禁颤抖,藏在书案之下,紧紧握成了拳。
有疾之人大都不喜别人流露出怜悯异样的情绪,云憬虽神色不变,夭绍却不敢过多停留于此间伤感,迅速侧首掩住惆怅,提过云憬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写了三个字,问道:“陛下的病,是因这个而起的么?”
“雪、魂、花”
――纸上的字刚入云憬眼底,便被夭绍立即挥墨涂去。
云憬不动声色地抬头,双目深如浓墨,望不到一丝流动的情绪。他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夭绍咬住唇,指间的笔无力掉落,在藤纸雪白的空处再添一道狰狞的墨迹。
“我原来猜得不错。”
灯烛下,她目色空洞,往日珠玉般灵动的笑颜在这一瞬间光华敛尽。
昭庆门外,云憬负手立在梧桐树荫间,眼看着夭绍将腰牌递给禁卫。没有过多的询问,宫门便在夜色下悄然开了一道细缝。夭绍回头对云憬笑了笑,闪身入宫,那缝隙又再度合上。
“少主,”
钟晔在旁道,“郡主既已安然入宫,我们也该走了。”
云憬对着关阖的宫门似怔了片刻,才微微一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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