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煦阳和丽,沈伊不顾夭绍一夜未睡好的疲惫,领她游逛范阳城。夭绍心事重重,一路寡言少语,木然望着马车外繁华的街市,精神困乏。沈伊岂是能忍寂寞的人,在一旁百般讨好,花样频出,夭绍不忍败他兴致,偶尔亦回头笑笑,与他搭讪几句。
时过正午,两人在城中采衣楼用膳。
范阳城胡人甚多,民风豪放。此处的采衣楼也一反他处宁静雅致之风,并无丝竹之音。胡乐胡舞,取悦诸客。
沈伊挑了窗边桌案,与夭绍坐下。
旁边一桌的客人皆衣着不凡,卷发长髯,眼眸碧翠,一看便是胡人。几人正握槊而戏,气氛颇为欢腾。沈伊不时探头观望局势,夭绍靠着墙壁,侧首望着外面的街道。一抹玉蓝身影忽然出现于视线内,夭绍怔了怔,轻轻一笑:“是她。”
“嗯,何人?”
沈伊闻声回眸。
“认错了。无事。”
夭绍声色不动,端起仆役送来的茶汤轻抿。
沈伊眺眸望去,目色深了深。
夭绍喝过茶,再回头时,却见那玉蓝身影已近在眼前,正站在采衣楼外,仰头看着匾额。
轻纱半遮住了那女子的容颜,唯见她目光幽凉,分外惆怅。女子回过头,看见于窗旁而坐的夭绍,不禁一愣。夭绍微微颔首,那女子亦轻轻点了点头,倒似相逢的旧友般,打量了彼此片刻,各自掉开目光。
仆役送上酒菜,夭绍执箸,对面的沈伊却久久不动。抬眸一看,却见他正望着那蓝衣女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伊哥哥!”
夭绍高声唤道。
沈伊回过神,遮掩一笑:“天色明媚,我看得入神了。”
“是么?”
夭绍挑挑眉,也不点破,自给他斟酒。
沈伊心神不定地拿起酒杯,思绪仍流连在方才那女子腰间系着的一柄弯刀上。刀鞘上雕着的那朵金丝兰神韵风雅,分明是沈氏信物――
看来我要寻的人已经有了方向,他微笑,举杯饮尽。
两人回到刺史府时,身为朝廷特使的慕容虔已至。沈伊与夭绍在偏厅行过晚辈之礼,慕容虔瞥着一身男装的夭绍,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你竟私留北朝未回,被人发现,两朝又生风波。”
夭绍垂了垂头,轻声道:“婆婆来信说,已写密信呈北朝陛下为我说明了此事。”
“是麽?”
慕容虔一怔,又道,“那也不该跑到北疆来,如此任性。”
夭绍点头:“是,夭绍知错。”
言罢送上一杯茶,微笑:“伯父别生气。”
未料她这般恭顺,慕容虔本是正满肚火气,此刻竟被一股柔力压住,再也发作不得。喝过茶,他转而盯了商之一眼,拂衣转身:“我与三州刺史说话,晚间用膳时再回来。”
“是。”
商之三人垂首,恭恭敬敬地将慕容虔送出。
待慕容虔身影不见,沈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慕容伯父这是怎么了?火气竟如此大?”
商之轻喟:“能有何事?无非问罪我私下隐瞒华伯父被押送柔然的事。”
“他知道了?”
沈伊恍然,转过头问商之,“那你与他已谈过了?何时回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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