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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蓝田是在昨日酉牌时分去找的祝英台,因她想知道那条红绫是怎么回事?又是如何到的张朝手上?
祝英台起先并不想说,因那条红绫毕竟是私物,让她当着一个知道她是女子的男人面前说这等事,她说不出口。
王蓝田看出她的别扭,便岔开了话题:“你可知道王卓然为何会突然发难,为难梁山伯?”
祝英台拧眉:“还能为什么?不过是嫌弃他出身贫寒,无士族背景。”
“不是。”
王蓝田否得干脆,随后用食指沾着面前的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个“谢”
字,“王卓然与他的不和,是那种不死不休的不和。”
祝英台:“王卓然不过就是个朝廷下派的考评官,左不过是个四品。怎会和朝廷一品关系不睦?”
“这中间的缘由颇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王蓝田拿着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茶渍,“不过你今日出头替梁山伯证明身份,依王卓然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防万一,你最好将自己在王卓然面前说的那番说辞告知令尊令堂,与家人通个气。若是王卓然真派人去查,令尊令堂也好替你应付。”
祝英台思忖片刻,觉得她说的对,可一想到自己那位威严的娘亲,便心里发怵:“可要是让我娘知道了,她老人家大概会让我直接退学归家……”
“你走不了。”
王蓝田直言道,“王
卓然已上疏朝廷,请朝廷派人彻查有女子混入学堂一事。此时你要是走了,便是告诉所有人,你就是那个女扮男装上学堂之人。所以,你走不了,也不能走。”
“你说,说什么?”
祝英台脸色煞白,“朝、朝廷要彻查?”
王蓝田:“你无须慌张,王卓然将此事闹大是因为我,与你无关。”
祝英台那双泛着粼粼水波的杏眼此刻满是惶恐与不安,闻言,她眉头紧紧皱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朝廷的批文未下前,你万要瞒好自己的身份。”
说到这里,王蓝田声音略微一沉,“此前我曾问过你,有没有入朝为官的打算,如果你有,我还是那句话,太原王氏可在朝中护你周全。若你不想,三年后毕业,可向山长自荐留在书院当助教一年,再归家。”
祝英台察觉到王蓝田话里有话,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王蓝田酒醉那日说的什么中国古代民间四大爱情故事,其中一则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她的脊背一阵发凉:“王蓝田,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就告你我的决定。”
王蓝田想也不想,点头道:“好。”
祝英台强装镇定给自己倒了杯水,竭力控制自己有些发颤的声音:“中国古代民间四大爱情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是什么意思?”
王蓝田一怔,随即敛去面上的神色,扬眉故作不解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日你酒后失言说的。”
祝英台看着她,“孟姜女、牛郎织女都是爱而不能相守,或阴阳两隔,或者两星遥望,一年只能见一面。而白蛇传是人与妖相恋的故事,我虽不知结局,但也能猜得一二。那梁山伯与祝英台呢?你同六艺说只是名字碰巧,当真只是碰巧?”
她目光如炬,倒逼得王蓝田一时说不出话来。
“彩虹万里百花开,花间蝴蝶成双对,千年万代不分开,梁山伯与祝英台。”
祝英台将那日王蓝田所诵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这是我和山伯判词吗?”
王蓝田:“……”
“既然你猜到此处,那我就不再装糊涂了。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不仅能看见你和梁山伯的未来,也能预见当今圣上的未来。”
王蓝田摩挲着袖口的花纹,不咸不淡地说着,“或者说凡是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在民间广为传颂且为世人乐道的人,我大概都能预见其未来。”
“这怎么可能?”
祝英台失声否道。
“看来你还不傻。”
王蓝田手肘抵在桌边,撩起眼尾看她,“所以,人名只是巧合。”
祝英台将信将疑:“那你为何让我在留任书院,再当一年助教,不归家?”
“女子十五及笄便可谈婚论嫁。三年后,你十九,你学成归家父母怎能不为你张罗婚事?”
王蓝田一本正经地忽悠道:“士族门阀制度森严。朱门对朱门,
竹门对竹门。
“若你的意中人尚未有官身,不妨等他一年,给他足够的时间入仕途,求官身,到时即便他官品低,也是有官身的人,勉强可算是新晋朱门。
“若你的意中人已是官身,也不妨再等他一年,以他之才,不出一年必显。如此他的官品应当不低,此时便是朱门对朱门。”
“你……”
祝英台怎会听不出她话中所指之人是谁,两颊蓦地通红,“王蓝田你,你有心思想三年后的事情,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祝兄,我来找你,自然是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