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之案重审,南丰伯难免惴惴不安。其实这些年过去,南丰伯实在想不出范家能有什么证据来翻案。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来。林永裳来势汹汹,南丰伯怎能不惧?明湛召见了大驸马陆文韬,开门见山道,&ldo;天津港刚刚建好,这几年你修身养性,长进不少,朕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去天津港当差?&rdo;天津港?陆文韬虽刚被放出来,却也耳闻了天津港的名声。现今天下最热的差使估计就是天津港的差使了,突然之间皇帝陛下如此厚待于他,倒令陆文韬惊惶起来。不为别的,自从范氏案重审的消息传来,南丰伯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个时候陛下要外派他到天津,陆文韬已有不祥之感。明湛见陆文韬久久不言,好脾气道,&ldo;想好了再来回答朕吧。&rdo;陆文韬一个警醒,起身叩头道,&ldo;谢陛下抬举,臣愿意去天津港,为陛下效力犬马。&rdo;陆文韬回府直奔书房,与父亲说了自己将被外派天津之事,南丰伯感叹道,&ldo;陛下对咱家尚留一丝体面。&rdo;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南丰伯能有今日,陆文韬看透的事,他自然也看得透。南丰伯笑望儿子一眼,&ldo;今天我就让你母亲为你收拾行礼,明儿你就起程吧。&rdo;&ldo;父亲,暂且不急,儿子想着,几位弟弟也大了,是不是……&rdo;虽然很难启齿,陆文韬依旧说出口来,&ldo;是不是把家分了。&rdo;&ldo;我也在想这件事。&rdo;南丰伯坐的笔直,笑道,&ldo;你们也大了,我也老了。我想着明日就让爵予你,偏又赶上你要去天津当差。&rdo;陆文韬敏锐的感觉到好像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南丰伯漫声叹道,&ldo;两害相权取其轻,这句话,永远是对的。但,有时候,却是人算不如天算哪。&rdo;谁又能算到范家还有林永裳这条漏网之鱼呢。命数,或许一切都是命数。&ldo;文韬,林永裳锋头正盛,你不要为了家族与他争执,保住你自己,陆家就在。哪怕是一时的沉寂,终有一日,陆家还有翻身之机。&rdo;南丰伯殷殷叮咛,&ldo;至于其他,陛下纵使不喜公主,也要顾忌太上皇的脸面。你们这个年纪,要想法子诞下嗣子了。公主那里,你想法子劝解开导着。&rdo;&ldo;我记得了,父亲。&rdo;面前这个人,或许在外头眼里十恶不赦,但是对自己,真的没有半分不好。陆文韬生来就是嫡长子,文武都不错,否则不能被选为驸马。南丰伯器重他,喜欢他,是他的父亲。如今眼瞅着家族有难,自己却要远去天津避祸,陆文韬心里的滋味儿就不必提了,而立之年的男人,眼圈儿陡然一红,&ldo;父亲,我不去了。&rdo;&ldo;胡说八道!&rdo;南丰伯怒,&ldo;你若不去,就是逼我早死。&rdo;陆家这样的生离死别,林永裳完全不知,当然,就算知道,林永裳除了快感,估计也没其他的感觉。那种从云端跌落泥土、昔日高贵被人踩在脚底、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的家破人亡滋味儿,林永裳早二十年前就尝过了。他苦苦的挣扎求生,多年隐忍、等待、筹谋,为的就是这一天。不必机关算尽,林永裳已稳操胜券。现在,林永裳心心挂念的除了他们老范家的冤案,就是徐盈玉的身体以及徐家的态度。沈拙言不愧是报界精英,天天往刑部大牢里给自家舅舅传八卦,&ldo;大驸马去了天津港,南丰伯府还是老样子,听说南丰伯想着让爵,折子压着,皇上没应。&rdo;林永裳冷笑,这个时候才想着让爵,太晚了点儿,皇上定不会应的。&ldo;你舅妈呢?&rdo;林永裳问。&ldo;舅妈?&rdo;沈拙言心道,您还老光棍儿着呢,俺哪儿来的舅妈啊。林永裳气沈拙言不开窍,瞪他一眼,提点道,&ldo;笨蛋,徐姑娘。&rdo;沈拙言一听林永裳又问徐姑娘的事儿,忍不住劝他舅舅几句,&ldo;舅舅,我看您还是死了心的好,我去徐家去好几回,都是吃的闭门羹。徐老三给我下了狠话,说我再敢上门,就放狗咬我啦。&rdo;瞅着自家舅舅那脸色,沈拙言小小声道,&ldo;反正我瞧着徐家是对您无意。徐姑娘那里,我听您的吩咐,派人去盯着了,没什么事,徐姑娘鲜有出门,倒是碰到他家采买几回。呐,这是买的东西。&rdo;沈拙言熟知林永裳的脾性,都一一列了出来给林永裳瞧。林永裳瞧着都是滋补的东西,五花八门儿,不一而足,转念问道,&ldo;怎么没鸡啊?难道别院里都不吃鸡肉,喝鸡汤啦。&rdo;他记得徐盈玉挺爱喝鸡汤的,尤其是他亲手炖的。沈拙言悄声说着徐家八卦道,&ldo;听说徐姑娘现在口味儿奇特,别说鸡汤了,就是听到鸡打鸣儿,都不舒坦。寻常人在她面前都不能提个鸡字儿呢。&rdo;林永裳脸色一僵,沈拙言毫无察觉,继续念叨,&ldo;还有呢,说徐姑娘现在吃食脾性,完全变个人儿似的,尤爱吃酸,红果子青梅子,只嫌不够酸呢。&rdo;&ldo;让你媳妇去告诉盈玉,青梅吃些无事,红果少吃。&rdo;&ldo;为啥啊?&rdo;林永裳心里担忧徐盈玉,对沈拙言这种小白就有些不耐烦,斥道,&ldo;问那么多做什么,去吧,我这里没事了。&rdo;沈拙言心有不服,不过,他自幼受到林永裳的欺压,早就养成敢怒不敢言的脾气,哼吱两声,提起食盒,趁林永裳不注意白了林永裳几眼,稍稍气平,方提起食盒走了。230、番外林永裳5皇帝陛下亲命重审范家之案,手下人自然不敢拖着。原本是仁宗皇帝亲自定案的案子,什么情况才会翻过来重新查啊?自然是有冤。何况有李平舟时时过问。林永裳准备充足,他当真是有证据的,一本泛黄的血迹斑斑的簿子呈了上去。接着,当年范家如何下场,今日南丰伯府就如何下场。除了陆文韬,无一人幸免。倒是林永裳的处置,令人为难。内阁商议半天也没个准主意,明湛乾坤独断,很干脆俐落的把林永裳夺去官职削去功名打为白身,最后为表仁慈,赏林永裳百两银子,命他重建范家祠堂,又给了他所大宅子,百来顷地,放林永裳回家。虽说范家之冤得以平反,但是,对林永裳而言,多年仕途成空,得失真不好说。林永裳把宗祠的事搞定,不少知交来范家喝了回酒,李平舟还留下来特意多问了林永裳几句,&ldo;你打算怎么着?&rdo;不说私人关系,林永裳这样的人才,白白放着,实在可惜。林永裳温声答道,&ldo;让恩师惦记了,我已让拙言帮我买了个秀才的功名,今年秋闱,准备下场一试,若顺利,再备考明年春闱。&rdo;皇帝陛下只是革除了他的功名,又没说不准再考。想做官,没功名是不成的。李平舟对林永裳的打算简直无语,要他说,等到皇帝陛下消了气,直接起复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不过林永裳毕竟不是毛头小子,既然已有决定,李平舟就没再说什么,只叮嘱林永裳认真备考。否则万一落榜,还不够丢人的呢。林永裳收拾收拾就去了郊外念书,美其名曰:清静。吴婉是个细心人,之前早命人将别院打扫干净,收拾妥当,沈拙言不知从哪儿弄了几条大狗送给他舅舅,私下与林永裳悄声道,&ldo;舅舅,您要是去找徐姑娘,可得带着这狗。徐家现在是恨不能咬死咱们,舅舅,你千万小心哪。&rdo;在沈拙言看来,他舅舅哪里是去念书啊,明明就是送死去了。&ldo;不用瞎操心。&rdo;林永裳其实觉得有些没面子,沈拙言的儿子都满地跑了,他还没搞定儿子他妈。沈拙言笑嘻嘻地,&ldo;舅舅,你要是一个人在别院冷清,不如叫阿让陪你吧。&rdo;阿让就是沈拙言的儿子,现今三岁,话说的很溜,脾气不像沈拙言,更肖吴婉。&ldo;我哪里有空。&rdo;林永裳又操心了一把侄孙的事儿,&ldo;阿让也该启蒙了,很该寻摸个好师傅。&rdo;&ldo;嘿嘿嘿,我当初全靠舅舅启蒙,才有今日哪。再说了,好师傅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rdo;沈拙言瞄着林永裳的脸色,&ldo;得慢慢的寻摸呢。&rdo;林永裳瞪沈拙言一眼,没说话。沈拙言伺候着林永裳去别院,瞧着啥都安顿好了,方折返回城里。沈拙言回是回去了,他是一个人回去的。吴婉转着圈儿的找了一遭问,&ldo;阿让呢?&rdo;&ldo;留给舅舅启蒙了。&rdo;沈拙言混身轻松,臭小子总算送出去了。吴婉先前失过一个孩子,对沈让格外宠爱,天天要搂着睡,小时候还小些,屁事儿不懂,还能过得去。现下大些,不方便的很。沈拙言早想给儿子改改毛病,结果这小子晚上不见亲娘能把屋顶嚎塌,吴婉心疼儿子,哪里还顾得上沈拙言。沈拙言对此意见不小,这会儿有此机会,他舅舅向来有的是手段,正好给儿子治治这离不开娘的毛病。沈拙言深为自己的智谋得意,就听吴婉忧心忡忡道,&ldo;你不早说,衣裳什么的也没带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