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背袋从肩上滑下来,里头的钞票哗啦啦地泼洒出来。春却惊讶的发现,袋子里的东西忽然不再是新台币,而是一张张sd卡。他用来储存那张照片的sd卡。
无数的sd卡淹没了春的脚胫。春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旁观者」仍然用手指着春,「我『知道』你的想法。」旁观者说。
苍白的男人忽然扬起唇角,给春一个扭曲的、僵硬的笑。
「我能『支配』你的想法,春。」他用夏至恒的口吻说。
春发现自己手上忽然多了一根枪管,是上回的21步枪。男人指着他的步枪,春就把枪管矗起来,枪口对着他的小腹。
好烫。
春用枪管顶着自己的小腹,越顶越深,越顶越用力。
他感觉到痛楚,他的视线模糊得看不清楚旁观者最後去了哪里。
好烫。好痛。
别再顶了。
别再支配我的「想法」了。
别再……
然後春就清醒了。
他往床边一摸,空的。抬头环顾室内,那棵耶诞树还在角落闪烁着夸张的光芒,但其他地方也是空的。
夏至恒没有回来。
春(八)
第一天也没有。
第二天也是。
那一整天春效率低落,大概是感冒的馀毒还在,春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翻译稿,看着太阳从低到高,又从低到高。
春试着想夏至恒去了哪里。他可能发现了什麽新大陆,比如被某个展场的主题吸引,在那里腻上两天。
他可能回去探望他的桥下朋友,宣传他的抢匪大计。
他可能标到了一批不错的买卖,这几天都在处理公务。
当然,春也想过,夏至恒很可能是遇到了麻烦。或者他的计画提前曝露了,警察拿着证件走到他面前:抱歉,请你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
也可能是意外,春想像夏至恒走在路上,穿着白西装,一辆大卡车以时速120从他背後疾驶过来,夏至恒回头,只来得及瞪大眼睛反射性地举起右手,最後的叫声被吞噬在卡车的远光灯中。
或者他应该去找他,打探一下他的消息,问问路人有没有看到一位很帅的街友在附近出没。
也有可能,春想着。夏至恒只是单纯『厌烦了』。
具体厌烦的原因春不清楚,但春有时候也会这样,某些时期对某一本书推崇备至,重覆看上十几次也不会腻。但有一天忽然地就腻味了,要他再翻一页看个一个字都难。
夏至恒厌烦了。所以决定不再和他『接触』了。
夏至恒厌烦『我选中你了』这个游戏了。
夏至恒觉得他『选错人了』。
只是这样而已。
春待不住自己的家里,他带着新到手的『主妇的智慧』原本,那是一篇介绍日本主妇如何用微波炉做出各式各样不可思议料理的文章,到翻译社上班。
依旧福态的责任编辑看到他很惊讶,抓住他的肩膀摇晃。
「春,你还好吧?」
春不明所以。「我没有『不好』过。」
责编呆滞。「咦?可是之前有个自称是你表哥的人打电话过来,说你得了肺炎躺在床上快死了,得请两天假。还说你不希望任何人去探望打扰你,就算要死也想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一个理型的美好形象,所以要大家不要管你。」
「啪」地一声,春手里的铅笔断了。
夏至恒。
除了他以外不会有别人。
「我很好,没有得肺炎。」春谨慎地说。
「还有啊,春,你要小心哪。」责编又说。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