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在发烫,春研判应该又发烧了。
那个人是谁——?
春得承认,比起这个问题,春更想问的是另一个。
夏至恒,和那个人是什麽关系?
「照片里的夏至恒」,和「旁观者」,是什麽关系?
春第一个想到的是「好朋友」,但夏至恒不像是会和男性好友两人单独出游的人。
可能是公司同事,因为年假刚好请一样就一块出去玩了。
可能是大学同学,在某一年的同学会遇上,揪团去屏东旅游。
可能是在旅游版应徵到的,志同道合的旅伴。
可能是路上遇到的。
可能是在某一天、某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夏至恒走过去,对着那个人微笑:「我选中你了。」然後低下头,吻了他。然後他们就一起去屏东旅行了。
不,不要类比。
别拿那个人跟自己类比,春几乎是尖叫着制止了他的思绪。
但是那支手。
那支勾在腰上的手。
那张长得像toshi的脸。
夏至恒灿烂的笑容。
唯一一张合照。
春停止思辨。思辨经常是没有结论的,重点在於过程,在於寻寻觅觅求得一个结论的过程。
但春无需思辨,因为他知道结论。
他太害怕那个结论了。
*
春又做了一次梦。
梦里他又进了那家银行,只是这次他不是人质,手脚也没有被绑起来。
他是抢匪,身上穿着耶诞老公公的制服,手里拿着红色的背袋。
而和他一样装扮的是这个夏至恒,他正跪在春的前方,两人置身於金库之类的地方,而夏至恒正满脸兴奋地将钞票一类的东西往他的红色背袋里扫。
「春?」这个夏至恒催促他,「怎麽了,亲爱的,快点啊,我们得在五分钟之内得手离开这里,网路上约好的那个计程车司机已经在後门那里等了。」
好极了。这次这个夏至恒显然更近似原版。盗版技术颇为高超。
春跟着蹲下来,抓起一把钞票,放进红色背袋里。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警铃声,四下都是红光,春隐约听见金库外面有人在喊:「先救人质!把人质通通带出去!」春神精紧张,汗水从额角淌下来,滴到那一叠叠海蓝色的新台币上。
不,不需要紧张。
这些都不是「真的」。
「算了,剩下的来不及了。春,你先逃,快点出去,我在你後面断後。」
这个夏至恒对春说,春点点头,收起背袋,奔向金库门口。
但春却没能依言逃出去,原因是那里早就坐了一个人。
旁观者。
照片里的「旁观者」。
「旁观者」和春在照片里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苍白的脸色、瘦弱的体格,一脸想置身事外的厌烦神色。唯一不同的是他几乎是全裸的,头发披垂在耳上,前额的发也长到几乎盖住眼睛。只有下体的地方春看不清楚,他的梦向来很道德,会自动马赛克。
春停住脚步。他发觉自己没来由地感到恐惧。
他转过头,想向这个夏至恒求救,但是夏至恒已经不见踪影了。
「怎麽了?」
这时「旁观者」说话了,他站起来,直挺挺地面对着春。逼得春也不得不直挺挺地面对着他。
「不是『你』把我找出来的吗?」
「旁观者」脸上仍然一点笑容也没有,只是把手指向了春的背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