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可还记得岁初时,兵部所呈递的御虏安边奏本?”
弘治皇帝愕然,不由得苦笑起来,少顷更轻咳了一声,双眼泛起些许无奈之意,望着朱厚照道“皇儿,你为难朕呢?”
南北两直隶以及十三布政司,每日上呈的奏本题本,没有上千亦有数百之多,每月之数最少都过万。
由岁初至今,累积起来的奏本题本那是一个庞大得惊人的数目。
弘治皇帝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突然间,朱厚照问他是否记得数月前的某份奏本内容?这不是为难,又是什么?
“儿臣考虑不周,请父皇恕儿臣无心之失。”
朱厚照立马意识到自己所言确实不太妥当,站起来恭敬地应道。
“皇儿不必过于拘礼,朕又无责怪你之意,快坐下。”
弘治皇帝拍了拍他。
朱厚照讪讪一笑,边坐下来边说道“儿臣之所以提起那奏本,只因儿臣进言和它有些许关联。”
朱厚照所说的兵部所呈递的奏本里,兵部针对御虏安边有十多条提议,包括设总制、求大将、节财用、恤民力、选禁兵、戒将官、严法令、重将权、制器具、给马匹、画方略、选前锋、练兵卒、裁冗官、定统领和足边储等。
表面上看,多达十六条的提议可谓面面俱到,但不少均为泛泛而论。
就如后世某些单位常见的“只有原则没有细则”
,看起来很美好,但要执行到实处却不易。
“还在卖关子?道来,朕等着呢。”
弘治皇帝轻“啧”
一声。
“儿臣以为御寇安边之法何其多,但当下最紧要的有三事。”
朱厚照马上应道。
“有三事?”
弘治皇帝问道。
“嗯。待儿臣取西北数镇的舆图来,在舆图上一一讲述,父皇便能一目了然。”
朱厚照笑了笑。
“舆图”
亦即后世所称的地图。
“萧敬,将西北舆图取来。”
弘治皇帝已抬头朝萧敬道。
舆图而已,武英殿又怎会少得了?
但因受传统绘画的影响,大明的舆图多是平立面结合的形象画法,尽管有传统之美,但精确度极其有限,不过,朱厚照也只能将就。
朱厚照从萧敬取来的数张舆图里,挑出陕西布政司的舆图。
“要之事,为重设三边总制,须由文武兼备的大臣统率延绥、宁夏和甘肃三镇,且应定为常例,边患不除则不可裁撤。”
朱厚照一边将舆图在御案展开,一边说道。
弘治皇帝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出声。
朱厚照目光聚焦在眼前的舆图,没有觉到弘治皇帝的动静,继续道“弘治十年,我大明曾临时重设三边总制。时年王越老先生任三边总制,御寇可谓卓有成效。
可惜不久后王老先生病逝,三边总制便裁撤了。去岁以来,虏贼又再度猖狂。”
“裁撤三边总制乃朕的旨意,这般说来是朕错了?”
弘治皇帝拍了拍朱厚照的肩膀。
朱厚照抬头见他满脸都是玩味,随之咧嘴一笑“怎会是父皇之错呢?那时虏贼已甚少犯边,裁撤便能节省开支用度,不过为权衡之举。”
朱厚照回答得也很干脆,他得维护这父皇的权威。
为何朱厚照要提出重设三边总制?
因明廷从未要求延绥、宁夏和甘肃这三镇在敌侵时必须相互协防。
于是,每每敌现时,三镇要么固城防守,要么各自为战,甚至互不救援。遇事说不定还互相推诿、相互抵触,失利频频就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