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也不反对,由着两人扶着她躺下,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薜荔闻言,不由得看了女萝一眼,女萝忙道:“季芈,您先歇着,等好些再说吧。”
芈月冷笑一声,摇头道:“有人想要我的命,我如何能够安歇!你们还是说了罢。”
女萝叹息:“季芈,昨夜您忽然腹痛,我们去寻女医挚,却发现她根本未曾回宫。我无奈之下,派薜荔去向王后求援,谁知道她未见到王后,竟被那玳瑁捆起来,塞住嘴……”
芈月怒极反笑:“呵呵,好计谋,当真是好计谋,先叫人给我下催产药,再让女医挚不得返宫,再阻止薜荔求救,当真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了。”
薜荔叹道:“幸而昨夜大王及时赶到,才救回了季芈……”
芈月皱眉道:“奇怪,大王如何竟能够及时赶到?”
薜荔忙合十道:“幸有女医挚及时向大王求救。唉,椒房殿当真狠心。医挚方才同我们说了,原来是玳瑁要她出城去采药的,结果她在回宫的途中就遇上伏击,幸亏遇上……“她说得高兴,冷不防女萝在暗中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她吃痛抬头去看女萝,看到对方暗示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嘴。芈月已经见着两人的互动,便问道:“幸亏遇上什么?”
薜荔不由得支吾起来。女萝忙笑道:“季芈累了,先歇息一下吧,小公子也应该喂奶了!”
说着以眼神示意薜荔赶紧抱了婴儿出去。芈月叹道:“女萝,你们是随我从楚国到此的,这又是何必?”
说着,她不禁流下泪来,“是子歇,对吗?子歇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对吗?”
女萝欲言又止,芈月的眼睛转向薜荔,见薜荔瑟缩了一下,芈月道:“薜荔,你说!”
薜荔看看芈月,又看看女萝,支支吾吾地道:“我、我……”
芈月掀被就要起来:“我去找医挚。”
女萝赶紧跪下道:“季芈,我说。”
芈月的动作凝住,僵硬地转头看着女萝,一字字地问:“他,真的没死?”
女萝垂首答:“是。”
芈月的手颤抖起来:“他没有死,那他为何、为何到今日才来啊……”
忽然间整个人压抑了极久的情绪再也无法自控,她崩溃地伏在被子上,泪如泉涌,放声大哭。女萝也哭了道:“季芈,季芈,您别这样,万事看在小公子分上,您可千万要想开些啊。”
芈月却不理她,只管自己哭,哭了甚久。女萝见状,便早使眼色让薜荔抱了婴儿出去,自己慢慢地劝着她。芈月直哭到脱力,才发觉薜荔已经将婴儿抱到西隔间,交与乳母。薜荔转身到外头捧了一盆热水进来,为她擦洗。芈月渐渐平静下来,看了女萝一眼,道:“我要见他。”
女萝大惊,不由得摇头道:“季芈,不可!”
芈月看着女萝,神情镇定,一摆手道:“你放心,我并非冲动,只是……我若不能见着他,当面向他问个清楚,死都不瞑目。”
女萝急了,膝行一步抓住她的手,“季芈,就算奴婢求您,为了小公子,您可不能落了把柄在王后手中啊!”
芈月神情变得冰冷,一字字道:“王、后!”
薜荔忙道:“大王把玳瑁交永巷令处置了。王后、王后跟大王说,她从无害人之心……”
芈月冷笑道:“她是不需要特意生出害人之心来,却比有了害人之心的更可恨。她又何必特意要对我起害人之心!在她的眼中,我们不过是草芥一般的人。高兴了伸伸手把你从泥潭里拔出来;若是稍有不顺意,就能一撒手任由玳瑁为非作歹,弄死再多的人,她也不过是一闭眼装不知道罢了。”
女萝咬牙道:“可不是!”
芈月缓缓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日子,我再也不要过了!就算我不为自己争,我也要为我的孩儿争。“她的话语越来越冰冷,”
谁也别说,出身就能决定一切。如今是大争之世,谁强谁说了算。那些周天子的血脉一样得死,那些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转眼就国破家亡,为臣为奴。”
女萝和薜荔听得大骇,伏地道:“季芈!”
芈月摇摇头:“冤有头债有主,一切我都会自己慢慢动手去做的,不急。”
转而又道:“子歇的事,我就交给你们去办,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尽快见到他。否则的话,我寝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