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儿嫩粉色的身影出了院落,远远还能瞧见。痣丫头还在屋檐底下站着,那厢元阳姨娘幽幽的开了口,“痣姑娘如今入了六娘子的眼,那姨娘的位份只怕也快了。”
痣丫头目光看向院门儿,冬日里院落里也没有什么景致,只瞧着远处的假山,“姨娘说的哪里话,奴婢可从来没有那般想过……”
“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如何知晓?”
伺候元阳姨娘的丫头出了屋,手上拿着个鸡毛掸子,她斜着眼睛瞥了痣丫头一眼,“毕竟这人心隔肚皮,你心里头如何想的,咱们如何知晓?”
痣丫头被丫头呛了一句,也不开口分辩,倒是引得那丫头又冷笑着说道“姑娘若是个没有心思的,可做不出这么许多伶俐事儿来。”
痣丫头仍旧没有开口,她立在那一处仿佛她本该立在那一处一般,今日里天气甚好。日头照的人身上暖融融的,她脚下穿着一双新纳的鞋子,鞋面儿上绣着一只扑棱着翅膀的小鸟,虽不精巧,到底也是她一针一线仔细绣出来的。
痣丫头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心事,那丫头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只口中熟门熟路的嘲讽起来,“只可怜奴婢是个伺候人的,如今也入不得痣姑娘的眼,便是想同姑娘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姑娘也是爱搭不理的。”
这话正被刚进门的婆子听了个分明,这婆子是厨下帮忙的婆子,平素为人和善,这会子提着个食盒进了门,瞧见元阳姨娘便先蹲身行了礼,“元阳姨娘今日可真是好看,若是元阳姨娘肯出门一趟,那街坊里的小娘子只怕都要臊的家去。”
那元阳姨娘身穿水红色襦衫,下穿茶青色襦裙,腰间不盈一握,神色悠闲,容貌同那头上的珍珠步摇一般柔和。
那婆子又偷眼去看痣丫头间的珍珠步摇,那珍珠不过绿豆大小,这元阳姨娘头上簪着的珍珠步摇,每一粒颜色都极为纯正圆润。两厢对比,高下立现。
“你这婆子手上提的什么?”
小丫头仰着脸,眼珠子瞥着那婆子,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这是厨房里熬煮了两个时辰的燕窝粥……”
婆子笑嘻嘻的开了口,“这可是六娘子特意嘱咐了厨下,说是让痣姑娘好好补补身子。”
那丫头登时变了脸,手上的鸡毛掸子只朝着痣丫头的方向挥了一挥,含沙射影的嘲讽起来,“厨下倒是做的一手好差事,这痣丫头如今水涨船高,便镇日里燕窝鹿茸灌进去。如今天干物燥,也不怕咱们痣丫头生了火气。”
那婆子有心巴结痣丫头,却也不愿得罪元阳姨娘,于是只笑嘻嘻的搭了茬,“咱们不过是为奴为婢的,这六娘子既吩咐下来,咱们便只有照做的份儿。”
婆子身上穿着酱色的袍子,也是簇新的,她手腕上特意戴着一对儿银镯子,这会子功夫,她提着食盒,那银镯子就露出一星银光。
“你这婆子只怕是猪油吃多了,竟这般油嘴滑舌,你也不怕被猪油蒙了心,只把死鱼眼珠子当做珍珠一般供着。”
那小丫头冷着脸,“奴婢不过是好心提醒,也省得以后再出什么乱子。你若不听,便紧着上门,合着如今痣姑娘正是郎君心肝肝儿的,说不准哪一日生下个大胖小子来,便成了咱们府上最受宠的。”
小丫头不等婆子回话就甩袖进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