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之洗净手,坐回案旁时,才发现贺兰柬已靠着软毡阖目睡着。白色的狐裘包裹着那瘦削的身躯,光影投下的容色更是虚弱无神。
“贺兰将军是太过劳累了吧。”
段瑢轻声叹道。
“是,自昨日起,他还未歇过,”
商之目光自贺兰柬脸上移开,对段瑢道,“昨日战后匈奴大军虽退到了柯伦水以北,但如今形势下这里还不安全。今夜来找段老,是想请段老领着段氏族人避至云中城里。”
段瑢怔了一会儿,笑着道:“今日傍晚我已经通知了段氏全族,明日撤离此处。”
“那就好,”
商之自袖中取出一块金令,“这是入城的令箭。”
“可是……”
段瑢霜眉一皱,却是有些为难,看着金令道,“昔日我段氏和拓跋氏的恩怨未解,此番入城……”
“如今鲜卑大难在即,昔日的恩怨自是一笑而泯,”
商之望了眼段瑢,凤目淡然,轻轻笑道,“拓跋轩本是今夜要与我同来邀请段老的,只是临行前城中突然出了要紧的事,这才没有来成。段老但请放心入城。”
段瑢思虑半响,抬起头接过金令,豪气一笑:“再推脱下去,倒让我段瑢愈见小人之心了。谢少主收留,明日段瑢将领段氏全族回云中。”
商之颔首道:“我与轩会在城中恭候段老。”
“爷爷,热酒来啦。”
云玳蹦蹦跳跳走进来,将酒放在桌案上,脸绽异彩,水光流盼的眸中透着掩不住的欢喜。
她拿碗倒着酒时,左腕上有碧翠的玉色莹润夺目。
段瑢不动声色地瞧着那枚玉环,瞥了一眼跟在云玳身后进来的离歌,微笑道:“云玳,你手腕上戴的什么?”
“玉镯啊,”
云玳天真无邪,喜滋滋道,“这是中原的女子常佩的饰物。”
“哦,”
段瑢恍然大悟状,“原来是从中原带回来的。”
商之听着祖孙二人的对话,忍不住勾起唇。
帐中忽然一阵异常的沉默,离歌轻轻咳嗽一声,云玳瞬间反应过来,却是俏脸飞红,狠狠跺了跺脚,嗔怒道:“爷爷!”
言罢扭身,双手掩着脸逃出帐中。
离歌努力克制着追出去的冲动,故作镇定在案边坐下。
“离歌就留下吧,”
贺兰柬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一双含笑的狭长眼眸恰似几分狐狸的狡猾,望着离歌道,“明日段氏入城时,便有劳你协助段老了。”
“这……”
离歌转目看向商之。
商之低头喝着热酒,没有出声。
离歌于是点头应下:“是,贺兰将军。”
“柬叔,我们也该走了,”
商之放下酒碗道,“你的身体――”
“不必担心我,喝点酒就又有力了。我最爱段老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