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生承认了:“我是不是很犯贱?爹娘明明不顾我的死活,我却还惦记着他们。”
“这乃是人之常情。”
商靖之问道,“你希望他们知晓或是不知晓?”
“我希望他们知晓,匆匆赶来见我,向我致歉,保证以后会好生待我,即使我是不男不女的怪物,仍会好生待我。”
凤长生话锋一转,“但我清楚,他们就算保证了,亦不是出于本心,而是迫于将军的权势。我心知肚明,自己对于他们而言,已一文不值,他们想要的是能光宗耀祖的儿子,可我不是,永远不会是。故此,他们绝做不到真心实意地好生待我。”
凤长生所言字字泣血,商靖之一时间心如刀绞。
凤长生苦笑道:“将军问我的这一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我尚且心存幻想。”
商靖之暗叹:如此懂事的凤长生却有一双如此绝情的爹娘,委实是命运多舛。
凤长生以额头轻蹭着商靖之的心口:“爹娘可有打听过我的下落?”
商靖之坦言道:“他们不曾打听过你的下落,倒是你的长姐到处打听过你的下落。”
“长姐?”
长姐与凤长生同父同母,但凤长生平日里忙于念书,与长姐的往来不多。
长姐年长凤长生足足九载,当年,爹爹见娘亲迟迟生不出儿子,便纳了一房妾室。
他还有一个二姐,仅仅长他一日,便是妾室所生。
他是爹娘期盼了多年的儿子,可惜只是半个儿子。
半个儿子不及一个女儿,至少女儿是正常人,而半个儿子是怪物。
自小,爹娘便常常当着长姐的面,用他来贬低长姐,幼时,他很是得意洋洋,甚至曾欺负过长姐。
他一直记得长姐怨恨的眼神。
后来,他长大了些,懂得道理了,多次劝爹娘待长姐好些。
爹娘却恍若未闻,不是赞许他文章精妙,颇有凤家之风骨,便是赞许他前途不可限量,是要供入文庙的人物。
是以,他并不认为长姐在意他的生死,长姐应该幸灾乐祸才是。
昨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癸水,爹娘恨透了他,理当会待长姐好些吧?
“对,长姐。我尚未告诉任何人你在我府中,所以你的父母必然认为你尚在狱中,而你的长姐见不到你,又听闻你当众来了癸水正忧心忡忡。”
他的思绪被商靖之拉扯了回来:“我想见见长姐。”
商靖之柔声道:“好,今日天色不早,便明日吧。以免你长姐担心,我会先命人知会她一声。至于你爹娘处,亦要知会一声么?”
“不必了。”
凤长生阖了阖眼,“他们并不在意我,知会他们做什么?不是自讨没趣么?”
“便如你所愿。”
要是换作商靖之,有这样一对父母就算他们悔不当初,痛哭流涕地跪在他面前,哀求他的原谅,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他们是凤长生的父母,必须由凤长生自己决定,他不便干涉。
凤长生不愿再想爹娘,便对商靖之道:“将军,我饿了。”
晚膳早已准备妥当了。
商靖之扬声道:“传膳。”
不多时,四红汤便送来了。
“四红汤由花生、红枣、红豆以及红糖熬煮而成,有补血益气之功效,你失血过多,须得多喝些。”
商靖之舀了一勺,喂予凤长生。
凤长生不由双目生泪,商靖之周全得很,他此前从未喝过四红汤。
一到信期,娘亲便会关着他,不许他踏出书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