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干嘛敲门,两把钥匙呢!”
月红军将白色写字台右侧的一只抽屉拉开,拿出一把钥匙放桌上,“这把你拿着,归你了!”
说罢,笑着出门去了。
看着比自己还小两岁的月红军走出房间时的那副得意的神情,彭春兰忍不住地笑了笑。其实,手术室一旁的更衣室自己的柜子里是有换洗内衣裤备着的,她一般都在下班回家前和科室里一同下班的护士一道去洗,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如不在那个点上就独自去洗澡,总觉得有些突兀,会有些不自在。因此她去消毒房叫老高时,顺道往休息室走来,还是准备见机行事的。不过,这样也好,凡事有说法,就是偶尔碰上也属事出有因,至少不能让旁人和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轻了自己,她暗自宽慰着。虽说两人如此亲近,各自都有家室,彼此间却是很少谈起自己的家庭生活。她知道他的家属是商业局的一名会计,人长得还不错,婚后不久便有了一个女儿,因他的父母在乡下,所以一直是女方父母在照料,而他是几乎不管家里的琐事。他知道她丈夫陈智年是一中的物理老师,婚后几年却一直没有生育,据说是陈智年读大学上体育课时意外受伤所致。彭春兰父母征得他们夫妻俩的同意,从乡下的远房亲戚家抱来一个女婴给他们抚养,在双方父母的精心照料下,小女孩长得活泼可爱,渐渐地一家三口也有了些笑声。
陈智年的父母都是农村户口,二老生养了一儿两女,儿子陈智年是老幺。靠一把锄头维持生计的老陈家,能够把儿子培养成一名大学生,那绝对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工作后又娶了一位大家公认的貌美如花有身段好生育的妻子,在他身上自是寄托着一个家庭的无限的希望。可是谁也不曾料想到,让家里引以骄傲的陈智年却因一次意外的受伤而无法生育,这个打击对老陈一家无疑是致命的!陈智年彭春兰夫妻俩的工资几乎全都用在看病检查和吃药上了,包括各种各样的秘方土药,只要有一线的希望,老陈夫妇都千方百计地去打听寻找。有一次陈智年喝了土方熬制的药,结果是上吐下泻的差点要了性命,最后只得认命作罢。经过几年的折腾,老陈家也是到了劳命伤财的境地。为此,老陈夫妇对彭春兰一直怀着歉疚之心,尤其是婆婆,对她更是百般依顺。
彭春兰的老爹也是务农,但却是公社生产大队里的先进积极分子,还去过大寨参观学习嘞!老妈是集体企业职工,在县玩具厂上班,也是彭家的大当家。别看老彭在生产队里连队长都要敬他三分,可一进家门完全是判若两人,对孩子他娘,她还没说话,他就先点头说“是”
了。彭春兰有个哥哥,初中上了一半就去学做木匠活,现在镇上也算是个做家具的木工能手了,好像是遗传,比他的爹还要怕老婆,不过小日子过得还算称心。彭春兰十七岁高中毕业回家务农,当年的冬上部队征兵,她报了名,政审过后准备体检,想着要穿上人人羡慕的绿军装的时候,县里有两个推荐知青去读书的名额今年给了青山公社,一个是去南州师范一个是去西州卫校,学制都是两年的中专。老彭自己没文化,儿子初一刚读完就把书包扔了,老两口一合计,女孩子还是读书要紧。于是他拿上一本红缎面印着烫金字“全国‘农业学大寨’先进分子”
的荣誉证书,和一张放大有课本大小的在大寨和老陈支书的合影照片,急急忙忙地跑到青山公社革领小组组长兼公社主任的办公室。穿着旧军装的公社主任一见老彭来到,赶忙起身相迎,在得知来意之后,主任又让公社人武部长也过来一道商量。从公社到县里,老彭为了女儿是披荆斩棘一路奋进,最终如愿以偿地把女儿春兰送到西州卫生学校读书。两年后,彭春兰谢绝了西州一位同学的挽留,以全优的成绩分配到海川县人民医院当了护士。她清楚,以自己的背景,如果不努力,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她似乎不甘于现状,从配合医生到护理病人,再到关心小护士,总之是样样上心,当然也赢得科室内外的赞誉。她知道安盛文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正直的医生,也晓得自己非常欣赏和佩服郎俊飞医生,多次想着法子进手术室去配合他给病患做手术,还为他失眠过好几个夜晚,但是老天爷似乎另有安排,让他更加眷顾一位饱受过伤痛折磨的县剧团的“名伶”
,也是今天成了同事的智小慧。她明白这是她无法去做任何的努力就能改变得了的现实,因为背景和实力摆在那。相比别人,她是更了解眼前的月红军又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她相信他会有出息,也相信自己会“调教”
好他,帮助自己出彩。当然咯,那也不允许他对自己玩刁德一的那种“鬼花样”
。
看了看手腕上的小“上海”
,前后也有五六分钟的间隔,想来女室也该没人了,于是彭春兰拿上手术服和月红军特地留下的香皂、毛巾及桌上的钥匙,拎上墙边的一只小铅桶,带上弹簧锁的门朝浴室走去。如己所料,女室已空无一人,隔壁的男室还在“哗哗”
地淌着水,那是猴急的小男人在洗。讲他不干净估计心里有些不服气了,想到这里,她的心底隐隐地漾起一丝的春情。她将脱去的衣服依次叠好放在架子上,今天是夜班,还要将就对付一下。
这时,隔壁的淋水声已经停歇,外面还传来月红军一句“郎局长出差啊”
的招呼声。接着是郎俊飞的一句“呃,明天上午江川那边有个现场会,要过去一趟。”
从青山到邻山,一路山道弯弯,没有三五个小时的车程是赶不到的,明天上午的会就只能今天下午提前过去。见脚步声远去,彭春兰这才打开喷淋龙头,冲淋起来。
她身穿手术服,手里拎着小铅桶从浴室出来一路无人,到宿舍房间门口还是习惯地敲了敲门,好一会才见月红军也穿着手术服将门打开。一个问:“怎么老半天不开门的,没听见吗?”
一个说:“我以为谁呐!没带上钥匙吗?快进来,把门带上!”
彭春兰虽有些不高兴,可毕竟是因自己没用钥匙开门,认为他在里面,也就省得从衣服口袋里摸钥匙,习惯地敲个门就行了,哪想到月红军却误以为是他人敲门,是怪不得他的。用钥匙开门,万一有个人遇上,也有说话的余地,这里可是宿舍呢,月红军的考虑是对的。但女人沐浴后更显红润的脸上,表情明显有些不高兴。
“好嘞,是我不好,别生气了!”
月红军接过她手里的小铅桶说,“我出来时碰上郎俊飞回来拿行李去江川出差。你呢,没遇上什么人吧?”
彭春兰没有搭理,走到窗前拉开印着“海川人民医院”
字样的蓝色窗帘布,环手在胸凝视着窗外。月红军跟着过来在她身后站着,伸开双臂欲抱又不敢抱的,贴近她的耳后轻声说道:“人美穿什么都好看!没想到一件普通的手术服,穿在你身上,却是这样的美不胜收!”
他边说边在她的颈脖间不住地嗅着,“无意间”
还触碰到她细润如脂的皮肤,“啧啧,真香啊!”
又隔着衣服往腰背嗅下去,自己给自己配音,不停地絮叨着:“唔,真是太美了,太香了!说也奇怪哈,我用香皂就闻不到什么香,给你一洗,不但你整个人都香,就连房间里啊都香了起来!”
嗅着闻着,不料又把她腰间系着衣服的带子给“碰到”
松散了开来,透出一片白皙的肌肤,“哟,就像刚冻好的猪油一样,又白又嫩又滑又香!”
彭春兰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的医生,除了‘美’啊‘香’啊的,就剩下‘猪油’啦!还像狗一样用鼻子去嗅那个什么‘美不胜收’的!”
月红军继续自言自语:“呃,真想尝一口啊,肯定比白切肉还要滑嫩可口!”
彭春兰又气又好笑,转身问道:“外科医生想到白切肉,那杀猪师傅又能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