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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点了头,太子妃也让宫人将晴儿带了下去。
画眉坐下来,这才开了口:“玄乙今儿个入宫,子规……去相府探望陈天忌了。”
只说了这一句,皇后便有些挂了脸,子规如今已有婚约在身,自行去探望一个世家公子,成何体统。
玄乙却觉得,若单是这样一桩事,不至于让画眉亲自进宫找她回去。
“这倒也没什么。陈天忌此番死里逃生,他昔年对子规姐姐有救命之恩,后来又同她有同窗之谊,姐姐去探望,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玄乙说到这里,看向画眉:“然则,只是探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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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乙这一问,正说到了事情的要害,画眉脸上愁云惨雾:“陈天忌挨了家法,尚且下不来床,当时相府正在待客,相爷抽不出身来见子规,便将她安置在偏厅里暂待,子规……子规便哭哭啼啼同相府的老管家诉说了一些对陈天忌的衷肠。”
玄乙的脸色晦暗下来,皇后更是愠怒。可两人都不曾想,这还不是最糟的。
“子规不知道,相府的偏厅同待客的正厅是挨着的。直到相爷带着他的贵客到了偏厅,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画眉说到这里,明显顿了顿,似乎做了一些准备,才将后头的话说出来。
“相府今日的贵客,也是去探望陈天忌的。是……是
廉王和廉王妃。”
话音落下,玄乙心下大沉,皇后也狠狠拍了桌子。
廉王和廉王妃,正是子规未来的公婆。
当初子规和廉王世子这桩婚事,是廉王亲自登门提的,他那般低姿态、有诚意,如今却又让他亲眼见到自己未来的准儿媳只身跑到相府哭着求着要见陈天忌。
莫说人家是凤子龙孙,哪怕是寻常百姓家的阿翁,见了这般场景也没有不生气的。
皇后气急,一时竟想不出有什么词能骂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侄女,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黑懵,恨不得当即晕过去。
蔡嬷嬷、太子妃和玄乙三人赶忙走到皇后跟前,将她扶正,腰后头放了软垫。
皇后稳了稳心神,这才恨恨说道:“这丫头,真是一点将门之女的样子都没有,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玄乙这几年也不是没见过官眷之间的矛盾风浪,可如今这桩事,真真是她遇到的最难办的一件。
“廉王爷当时可有说什么?”
玄乙转头问画眉。
画眉摇头:“当时子规已经吓傻了,回到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嫂嫂便只能差了人,去相府的下人那里打听。王爷王妃是一等一的贵客,说了什么他们这些下人也听不真切,只知道王爷王妃离开相府的时候脸色极难看。”
“能好看才怪。”
玄乙愤然:“转过年来初九就是婚期了。廉王府的聘礼早就一箱箱抬进了将军府,将军府的嫁妆也早就贴
好了红封。证婚人定了荣休的林阁老,不在京城的各位贵客的请帖也送出去了。眼看着不到一个月就要婚礼了,出了这样有辱声名的事,廉王爷没带着他的府兵打到将军府门上去,已然很是体面了。”
玄乙说的这些,画眉怎能不清楚,不止画眉,鸿鹄和孟桃心中也是清楚的。
只是三人在家合计了一番,实在没什么招数可用。就连孟桃这样玲珑剔透的治家好手,都犯了难。
难就难在,这桩婚事不论能不能继续,将军府都很被动。
这桩婚事若是黄了,子规是全责。她往后再说亲,绝不会高过世子去,甚至京城有些头脸的权贵,碍于廉王的身份和声望,也会对子规敬而远之。并且,还有可能会影响到同样待字闺中的画眉的名声。
而这桩婚事若是成了,将来子规在婆家,若行事不够谨慎小心,难免要翻些旧账出来。子规的日子不会好过,终身的幸福恐怕只能是奢望了。
无论怎么看,都是死局。
“玄乙,这桩事,如何是好啊。”
画眉有些红了眼眶。
玄乙叹息一声:“无论婚事成于不成,咱们都欠廉王府一个道歉,真诚的道歉。身份,体面,咱们姐妹的名声,都不是拒不认错的理由。而且这次道歉,必须子规亲自登门。一五一十向王爷一家人讲清楚,自己为何要去探望陈天忌。至于这桩婚事能不能成,全权交由廉王府做主,只有这
样,才算是心诚。王爷和王妃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子规把话说的明白说的漂亮,不过是一份年少时的相思,他们未必不能理解。”
“可是……可……”
画眉十分犹疑:“子规被陈天忌迷得五迷三道的,你真要让她去给王爷王妃讲少年情事啊……”
画眉是个实心眼子,真当玄乙要子规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玄乙无奈看着画眉:“姐姐放心,咱们一家子兄弟姐妹,有一个脑子进水的就行了。我的意思是,话要说明白,不一定要说彻底。”
“可是……”
画眉还是一肚子可是:“子规那性子,她能愿意吗?”
不等玄乙再说什么,皇后又狠狠拍了桌子一声:“她做下这等事,还由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