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三娘子说句玩笑话儿。现在金兵围寨,要去京师也办不到了。”
信王叹口气说。
这天午夜,忽然一声接一声轰轰地炮响,震醒了坝上的人们。“金兵开炮了!”
信王推醒三娘子,急急披衣下床,赶紧出角门,走到殿后东廊下。赵邦杰也匆匆穿衣推门出来。
“屏风关不知怎么了?”
信王急忙问道:“派人去察看一下吧。”
“我这就去!”
邦杰匆匆穿戴上护甲兜鍪,说道:“殿下放心,有牛皮绷架在,就是金人的旋风炮来了,也能对付,我去去就回来。”
于是打着火把,带了几十名亲兵,赶到头关去了。这时三娘子也结扎好战袄战裙,穿上护心金锁甲,腰佩双股日月鸳鸯剑,携了描金画弓和弹囊,匆匆赶了出来,便想前往头关去助阵。信王阻住了她,说道:
“赵总管说大概没事,且等他回来再说吧。”
于是两人一起站在银安殿前旗杆下,侧耳细听隆隆的炮声,东西耳房留下的亲兵也全都束扎好盔甲出来听令。那炮声惊天撼地的足足响了半个时辰,然后渐渐稀疏下来,最后平静了。信王松了口气,拉了三娘子回到王府,妈妈扶着丫环迎了出来,说道:
“阿弥陀佛,但望别伤着咱寨上的弟兄。”
又过了好一会,邦杰兴冲冲地赶回来了。进了王府,便高声笑道:
“殿下,那批蠢驴放了半天炮,石块全落在咱绷架上的
皮网兜里,关上不曾损伤分毫。刘泽、孟威气愤不过,开了关门去夺那隐蔽在树林里的金人大炮,却吃金人的箭射回来了。金人这一招使过了,咱看也没有别的什么能耐了。”
五马山上正在喜气洋溢地庆贺屏风关建立了头功,却不料接连两天,金人偃旗息鼓,不见动静。那兵士懒洋洋地在营帐外走动躺卧,只是不来攻关。这情况报到山上,信王和三娘子猜疑不定,赵邦杰低头沉思了一会,忽然轻拍案几,说道。
"不好,金人定在策划攻我后关了。”
于是立刻派帐前头目去金水关和边关两处查看,有无金人动静。去边关的头目回报:“安然无事。”
去金水关的头目却回报:“据把关统领罗钧、葛成说,好似在关外槐水上游现金人的踪影。还有一个穷书生在指指点点,形迹可疑,似有攻关的模样。”
邦杰笑道:
“果被我料中了。金人是想避实就虚,乘我不备,从后关攻入寨来。哈哈,这金水关前没有插足之处,比了屏风关,更难攻了。”
当即命中军抽调两百名弓箭手,前往增援金水关。
信王命大营宰牛杀羊,又取出自酿的白酒,分送往各关隘,犒赏将士。上上下下,欢欣鼓舞,喝得醉醺醺的酣然入睡。不料半夜以后,各关将士一齐上吐下泻不停,一夜下来,头昏目眩,四肢无力,惟有帅府将佐亲兵安然无羔。信王得报大惊,忙和邦杰商议,都猜不透是何原因,那牛羊都是现宰现煮,哪会闹出病来。谁知到了次日午后,不但关上的将士越病越凶,连家属百姓也连连吐泻起来。更可怪的是,但凡这两天用槐水浇灌过了的田亩,那庄稼立时枯焦蔫萎。霎时间,五马山上人心惊恐,难道惹恼了上苍,天降大祸了?信王心焦如焚,和三娘子立时在银安殿召见各关统领紧急商议,谁也猜不透遭了什么殃。还是邦杰脑子冷静,细细分析,
忽然惊呼道:
“不好,槐水中有人下毒了!”
王嵩
“呀!真的?”
信王也恍然大悟了。
“你们瞧,同样喝的是槐河水,为什么帅府中人没有得病,就因为帅府这两天吃的还是缸中剩下的陈水,凡是新从槐水中挑水煮食的都中了毒,不信,马上试验。”
于是命人取了一杓槐河水,饮了狗,那狗不一时便烦躁呕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众人大惊,都呼道:
“必然是金人在金水关外槐水上游放了毒了。”
邦杰向信王道:
“殿下,目前槐河水饮不得了,惟有打井取水,方能救得山寨。”
信王毅然道:
“赶快传令禁用槐河水,一边分头打井。关上的饮水,都从大营挑了送去。”
各关统领病恹恹地纷纷回去传令。坝上的家属,则由邦杰差人鸣锣通知,并且派了没有中毒的亲兵,到各处去帮助打井。谁知井还未打成,这天下午槐河水忽然越流越细,渐渐地露出了铺满鹅卵石的河床,不久就完全断水了。先是金水关统领罗钧亲自策马来报,然后是坝上老老少少惊骇地哄然叫了起来,再后是临槐关、屏风关一处处的统领来报:
“不好了,槐河断水了!”
信王和帅府人员急忙来到坝上槐水边,亲眼看到槐水渐渐地干枯下去。六月酷热的太阳晒在裸露了卵石的河床上,一霎时,把最后一些水滴也蒸干净了。信王一跺足,断然地说道:
“不好,虏贼在金水关外把槐水阻断了。罗统领!你快带两百名兵士去金水关外驱走虏贼,并且在那里扎营,保护水源。”
罗钧领命去了。信王在王府焦急地等待,不时派人去槐水边上察看情形。不消一个时辰,就见赵邦杰仓皇地进府来报:
“金水关副统领葛成差人报告,罗钧领兵出关,中了金军埋伏,山窄路险,没法施展,被金军弓箭手一阵乱射,罗钧身中数十箭,阵亡在槐水中了!弟兄们只逃回来五六个人,其余都被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