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南自从前些日子在相国寺门口算了一卦后,就念叨着让我今天陪她去汴河附近的西大街买布料,以宣德门为中心,一直往南走,经过州桥,桥下就是汴河,以州桥为中心,往西走,就是西大街,西大街属于官道,道路平整,贺延年就住在那条街上。
我和召南梳着一个简单的髻,用带珍珠的红色带装饰头,头上簪粉白色的杏花,画了好看的妆,召南戴着贺郎送给她的柳叶造型的耳环,我们穿着赏灯时的衣裳出门。春光明媚,出门前,我现我家院子里柳树抽出了新芽。走在路上,我看到有些燕子衔着树枝低飞,不知道它们要去哪里筑巢。
“对面的路人让一让,我们要洒水了。”
六位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身穿青色交领窄袖长衫的街道司人员站在对面不远处的柳树下,大声对我们说,我和召南急忙避让,三位官员推着三个低矮的独轮木车,车板上装着一个大木桶,另外三位官员手拿葫芦瓢,从木桶里舀水,洒水。
召南一路上有些怅然若失,我和她今日出门,额上都画了好看的桃花妆,平日里,画上桃花妆后,她总是很开心。今日和她聊一些好吃的好玩儿的东西,她都只是点点头附和,不接话。
“召南,你若有烦心事,就讲出来吧,我愿意想办法与你一起解决。”
我说道。
“清容,我以后,可能不会嫁给贺郎了。”
召南有点沮丧地说。“那天我在相国寺卜算姻缘,本来我卜算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与贺郎什么时候成亲,结果卜算师告诉我,以后我的郎君年龄会比我小,贺郎年纪比我大一岁。我今日去他家买布料,也就是想多看他一眼。虽然我很钟情贺郎,但是卜算结果却让我不满意,我不知道我和贺郎应不应该继续在一起。”
召南说这话的时候垂头丧气的。
“召南,你以前跟我说过,除了贺郎你谁也不嫁。这世间最难得的,就是两情相悦。”
我劝说道。
“我知道,可是卦里我和他似乎没有成婚的缘分。”
召南低着头,小声说。
“召南,我娘以前告诉过我,在相国寺,有些人是靠谋骗钱财给人卜算的。我娘在我出生前卜算过我的性别,卜算师说我娘会生个男孩,娘生下我之后才现被骗了,想去找那位卜算师说理,那位卜算师早已不见了踪影。我娘有次和街坊邻居聊天,才打听到那位卜算师根本不会卜算,四处行骗。娘说,以后如果能找到那个骗钱的卜算师,就让官差这样处理他。”
说完,我的手握紧成了一个拳头,对着空气狂揍一顿,目的是为了让召南开心。
“没想到卜算者里还有骗子,真希望我遇到的那个卜算师是骗子,说了假话。”
召南笑着看着我揍空气,心情有点舒缓了。
“倘若那人的卜算结果是真的呢?”
恋爱中的女子,情绪似天气,阴晴不定,上一秒召南都解气了,下一秒的询问又透露着不安的情绪。
“倘若那则卜算是真的,那就把握当下,不要辜负自己的感情。”
我提出了我的建议。
“那个卜算结果这些天一直让我很困扰,我总是在害怕以后会生的事情,却忽略了现在。贺郎是真心对我好,我也不会辜负他。”
我的安慰起了作用,召南没有再烦恼着什么了。
“召南,我娘三月在家举办生辰宴,要在你家预定点菜品,你快说说,哪些菜品是必须要点来宴客的?”
我转移了话题,也希望召南不要想那些烦心的卜算结果。
“那必须要有炙鸭,我家的招牌菜,经常有客人宴客的时候点这道菜,吃了都说味道好,还有清蒸鲈鱼,萝卜排骨汤……”
提到菜品,召南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这么一路走着,说着,就走到了“贺家布帛铺”
,木制牌匾上刻黑字。店铺里除了布料以外,还摆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陶瓷壶,碗,茶叶,柳编篮子,篮子里一般装着糕点水果。
召南说,贺延年平时喜欢喝茶,所以桌子上放着茶叶。糕点水果,是贺郎给召南准备的,召南有次约我陪她去贺郎家买布料,她随口说了句,想吃糕点水果,贺郎让我们帮忙看店,他去买糕点水果。自那以后,每次召南去找贺郎,他都会在桌上摆着水果和糕点。
“召南,清容,下午好,你们是有事找我吗?”
圆脸,八字眉,月牙眼,鼻子比较高,嘴唇厚,五官端正,头戴褐色无脚幞头,身穿灰色衣袍的贺延年整理摆放好手中的布帛,憨厚一笑,对我们作揖招呼道,我们回了“万福礼”
。
想必是因为我刚才对召南的劝导起了作用,召南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阴霾,恢复了往日爱笑的状态。
“没事就不可以来看你吗?怎么每次来找你你都这样问。”
召南叉着腰,假装生气道。
贺延年摸着脑袋傻笑着说“当然可以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说罢,像往常一样,把糕点和水果递给我们,招待我们吃,这是别的买布的客人没有的待遇。
“算啦,不逗你这个闷葫芦啦。”
召南垫起脚,用手指点了一下贺延年的额头。“把你家颜色最多的绸缎拿给我瞧瞧。”
“召南,你今天到底是来买布还是来看你的贺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