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贺延年转身找布帛的空隙,我小声地问。召南在我耳边附耳回答。原来她是想买点布料,绣一个香囊给贺延年。也不知她在何人处听说,在香囊上绣上一对鸳鸯,然后在香囊袋上绣上心爱之人的名字,便可以与心爱的人白头到老。
贺延年将各种颜色的布料放在我们面前,有荼白,竹青,月白,湘妃色……棉,麻,绫,罗,绸缎,各色材质看得我们眼花缭乱。召南最后挑选了一小段碧色的棉布。想着娘的生辰还有半个月就到了,我的舞衣却还未准备好,于是我挑选了一款水绿色的棉布。
听召南说,贺延年的爹在他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贺延年的娘,田大娘,本是个养蚕的农妇,平时只会一些针线活,贺延年的爹去世后,田大娘为了增加收入,每天为人做衣裳,日子久了,制衣的手艺越精湛,她便开了一家小店卖布,店铺也可以定制衣裳。贺延年的制衣手艺,也是他的娘传授给他的。
田大娘今天在外采购布料,我将衣裳希望做成什么款式告诉了贺延年,他用纸笔记录下我的要求,召南用帛布尺替我量好了需要的身围,把身围报给了贺延年,付好定金之后,贺延年让我六天后去取衣裳。
在我量完身材尺寸后,一位跟贺延年一样高,体型瘦弱的男子瞪大双眼,在门外对着空气摸索,他慢慢摸索着门框,进店讨水喝。
贺延年急忙扶着老丈进店说“老丈,鄙人叫贺晋之,是布帛铺子的店家,贺某看您好像有眼疾,您进了贺某的铺子,店铺内有桌椅,贺某会扶您就座,用温水给您泡茶。”
说完,贺延年引导老丈就座,他拿起陶瓷瓶泡茶,双手把碗递给他,召南倒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贺郎,你店里有小娘子吧?”
老丈双手接过碗,目光不自在,他头戴庄子巾,身穿淡蓝色道袍,手上拿着一把佛尘。
贺延年感慨“老丈您真是神机妙算,贺某铺子里确实有二位小娘子。”
“好哇,就是你,在相国寺解卦骗我钱!”
召南气愤说道。
“小娘子恐是认错人了。”
男子低着头,眼神躲闪。
“没认错,就是你!前些日子在相国寺骗了我一百文卦钱。你右手手背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和相国寺那位摆摊解卦者一模一样。”
召南生气地看着男子。
“谢谢店家的茶水,我得走了。”
男子说道。
“盲人卦师,你讨到水喝了吗?可以开始解卦了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后,一位束,头戴红色逍遥巾,皮肤偏白,眉眼间英气十足,没有化妆,不怒自威,身穿杏色上袄,月白色裙子,身高比我们高一点,腰间佩着带剑鞘的短剑的女子走进了贺延年的店铺。小娘子向我们作揖,贺延年回“叉手礼”
,我和召南回了“万福礼”
。
“小娘子莫要被骗了,他不是盲人,我前些日子在相国寺找他算卦,被他骗了一百文钱,那时他没有眼疾,他右手手背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我对此有印象。如果他真的看不见,就不会在喝水的时候特意把茶叶挑出来了。”
召南如实说。
“小娘子,方才这位卦师说我朋友认错人了,这布帛店里,有男有女,他若是盲人,是怎么分辨出,我朋友是位小娘子而不是小官人呢?”
我补充说。
“难怪他解卦的时候说着我的长相,我以为是他卦里看到的,没想到根本就是在骗人。走,跟我去见通判!”
女子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对虎牙,厉声道。
“小娘子千万别带我去见通判,我前几天刚从监牢里出来,不想再进去了。”
男子神色紧张,求饶道。
“骗人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勿以恶小而为之,我还是会带你去见通判,讲清事情,让通判从轻处置。”
女子神色严厉。
“别拿这个吓唬我,口说无凭,我到时候不承认,通判又能拿我怎样呢。”
男子满不在乎地说着,他想逃出店铺,手臂却被贺延年紧紧抓着。召南此时用眼神示意我想想办法。我摇摇头,一时我也想不出办法。
“你不仅骗人,还没有悔改之心。你去街上打听打听,谁人不知我是开封府新上任的林通判的女儿——林花影,我遵循阿爹教导,从未说谎骗人,我就是人证,假如我带你去开封府,你说我阿爹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呢?”
林花影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缜密的逻辑,让骗子无话可说。”
我在心里暗自佩服。
男子一脸震惊,悔恨,他立刻把卦钱退给了林花影。
“林娘子是准备卜算什么呢?”
召南问。
“我原是想卜算一下,能不能帮阿爹找到他朋友送的,用来熏香的‘印香’,他不知道放哪儿了,看来我只得回家再找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