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磊从小也是千娇百宠养大的娇少爷,哪里被人这么呼喝过?
若不是钱右相,他们李家何以沦落至此?
几个月的路途奔波,让他学会了审时度势,他强压怒火:“大哥,在下真的有事求见右相大人,还请传个话。”
那守门的斜着眼睛道:“想和我们大人说话的人多了去了,你一个叫花子也配?”
他就不信了,一个乞丐能有什么话和他们大人说。
少年人的眼睛都气红了,冷笑道:“你可知我是谁?我父亲是扬州知州李安远。
既然你们右相府门槛这么高,那在下就去承天门敲那登闻鼓,和陛下说道说道,到时看你们右相大人的官职还保不保得住!”
既然这么瞧不起人,那就鱼死网破,保不齐陛下看在他出有功的份上,还能饶了父亲一命。
天啊,那守门的恨不得自己的耳朵是聋的,扬州知州李远安,可不就是这几个月闹得沸沸扬扬的银矿案的主犯。
主犯的儿子不就是逃犯?竟然找他们大人,让人不多想都难。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心里叫苦,他只想好好过日子,没想掺和这些大人间的纠葛。
现在,他才真正相信那乞丐说有事找自己老爷是真的。
他忙赔笑道:“李公子,有话好好说,小人这就去通传,若是刚才小人有得罪之处,您大人有大量,权当小人刚才说的话是放屁。”
李明磊甩了甩残破的衣袖,冷哼道:“要去就快去吧,若是时间太久,我可不等,毕竟,我这个叫花子一天没吃饭,可挨不了那么久,保不齐就晕倒在哪里。”
“李公子放心,小人一定会尽快。”
守门的讪笑道,又忙不迭地关上门,往前院跑去。
不到一刻钟,一身形肥硕,衣着贵气的管事模样之人就走了出来,是王管家。
两人寒暄了几句,很快李明磊就被迎进去了。
王管家处事圆滑,是钱世贤的心腹,不像守门之人那么没眼色,不管是真是假,先把人迎进去再说。
相爷现在还未回府,管家安排他在东厢房洗漱了一番,又给他安排晚饭,吃完后,约莫半个时辰,王管家亲自请他去书房见相爷。
李明磊洗漱后,换了一身青色长袍,脸上也白皙许多,有了几分官宦人家贵公子的模样。
此时已近亥时,府中的下人很少了。
王管家提着灯笼,一路穿花拂柳来到了书房前。
李明磊心情忐忑,袖中的手紧了紧,不知道让他们李家沦落至此的大名鼎鼎的钱右相是个什么样的人,父亲让他找右相,不知可不可靠。
自己父亲虽是有罪,但只是一个从四品的小官,在那些京官眼里,根本不够看,想必若不是钱右相怂恿,父亲也不会胆大包天犯下此等大罪,不然,也不会在事之前让下人给他塞密信和银两,让他若是李家出事,务必去盛京城找钱右相。
府中出事时,他觉得天都塌了,一边想尽办法躲避官兵的追捕,一边往京城而去。
他向来聪慧,虽是幼子,十五岁就中了秀才,若是家中不出事,今年就要参加秋闱了。
那密信他也看过,虽只是没头没尾的四封,也已经把事情始末猜得八九不离十。且那信中加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多笔账目,某年某月送往钱相府多少银两,一共十四笔,看起来触目惊心,算下来,竟然高达三百多万两。
银矿之事,钱右相才是真正的主谋,父亲虽捞了不少银子,但真正吃肉之人,是钱右相。
王管家进去禀报了一声,很快,书房门“吱呀”
一声开了,从里面迎出来一位身着墨绿色锦袍的年约五十左右的年男子,那男子须花白,留着一把美髯,面目俊朗,双眼有神,皱纹也不多,实在难以想象这是年近花甲的老人,看得出年轻时定然是一位美男子。
这样一位俊朗清正又气度不凡的男子,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竟然会是大邺最大的贪官。
他一见到李明磊,就热情道:“贤侄,你总算来了。可怜了你父亲……”
话未说完,已是眼中闪着水光,语调哽咽。
钱相边掏出帕子拭泪,边把他迎了进去书房的门重又合上。
李明磊本对钱世贤带着警惕之心,此刻,也不免心生伤感,真情流露,跪倒在地:“相爷,还请救救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