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特仰着脸,眼泪从眼眶里跌落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颤抖着的声音。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想法……对吗?我是个懦夫!我确实是个懦夫!我应该死在那个车厢里,我应该陪着你们的妈妈!我应该实现我对她的诺言,我对她说就算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不知什么时候,高登先生就站在儿子的房门外。亨特所说的一切,他都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高登先生,亨特还年轻,他只是……”
伊恩刚才一直试图拦住高登先生,但是人总是对自己最亲最重要的人到底内心深处是怎样的想法充满探究欲。
就好比现在,明明知道会受到伤害,高登先生还是忍不住想要听儿子说出心里话。
亨特完全愣住了,他呆愣了两秒,用力地看向海利。
“你是故意的!”
“对,我是故意的。”
海利笑着将手揣回到西装的口袋里。
“你就那么乐意看见我伤害我的父亲吗!”
“即便我没有看见,你也在伤害他,不是吗?你对他的态度你对他的怀疑都是伤害。而且这样的伤害日积月累,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其实他早就知道。亨特,真正伤他最深的不是你的对他的态度以及刚才你说的那番话,而是你心底深处的那些阴暗揣测。什么时候你学会了放它们走,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停止伤害你的父亲。真正让你充满恨意的,不是你的父亲代替你的母亲活了下来。而是你作为母亲的‘小小男子汉’并没有保护得了她。”
海利转身离去。
亨特呆然坐在椅子上,当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时,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刚走出门,海利就被伊恩拽到了一边。伊恩的拳头砸过来的速度快到海利几乎看不清,他十分惊险地拦下了伊恩的拳头。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总是以看着别人痛苦为乐!高登先生承受了十五年,他就快要支撑不住了!你却还要给他致命地一击!”
伊恩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
海利耸着肩膀笑了起来。
“伊恩,你知道伤口一旦化脓了,就很难愈合吗?想要愈合,就只能将脓液洗掉将腐肉剪掉。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但只要将那些腐烂的部分去除了,就有愈合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亨特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大声呼喊着:“爸爸!爸爸!”
而高登先生早就离开了房门。他的脑海里也许是一片苍白的,以至于他根本就无心分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
就在他差一点被车撞上的时候,亨特一把将父亲拽了回来,用力地抱紧了他。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并不懦弱!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看着妈妈死去!妈妈爱你!妈妈信任你,觉得只有你才能照顾好我和妹妹!所以她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她知道活着的人要承受的更多!我心里清楚这一点,我内疚于没有保护好妈妈!我为了让自己好受于是将一切都归咎于你的身上!爸爸!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亨特用力地抱住泛着银丝的父亲。
高登先生似乎醒过身来,他的耳边是儿子的呼喊,世界呼啸着离去,他呆然地伸出手臂,将儿子抱住。
海利抱着胳膊看向窗外,伊恩则淡淡地说:“你很幸运。不是每一次你将最阴暗最痛苦的东西揭发,都能破镜重圆。”
“我当然知道,比如说你。”
海利没等伊恩开口说话,就回到了客厅,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高登先生为他们冲泡的速溶咖啡。
这家伙明明讨厌速溶咖啡,此刻却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