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明珠是过于担心九哥,浅笑着出言安慰道:“我知晓,嫂嫂是担心九哥,不过相对于驻守青山关,攻打北袁这个差事要明显比前者来的轻松很多,况且,南元是嫂嫂你的母家,南元王待九哥自也比别人要亲厚一些,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只是,孝真个性素来暴躁,倘或身边没有个能够劝得住他的人,只怕是···”
“原来嫂嫂是担心这个,无妨,九哥如今也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早不是当初那个容易意气用事的少年了,这件事交给九哥我很放心,皇上也放心。”
话刚说完月奴便拿着托盘来上茶了,明珠便也住了口。
我看了一下盖碗中的茶以及几碟小点心说道:“嫂嫂尝尝,这茶是新的雨前龙井,这点心是杏仁佛手,二者配在一起吃十分的爽口。”
明珠拿起一块来浅尝了一下,便再度开口道:“不是我过于担心或者阻拦孝真前去,朝堂上的事我一个女子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孝真素来是最听你的话的,倘或你能随着孝真一同前去的话,我便也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我挑眉看了明珠一眼,听她话中的意思大有希望我陪在九哥身边前往南元走这一遭,心中隐隐有些疑虑,却又抓不到头绪,想着或许明珠是太不放心九哥的脾气,担心这事万一没有办好,免不得上面是要降罪的,拉着我同去的话,一来我能管的住九哥,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二来,即便真的事败,要降罪的话心儿怎么着也会顾念着我。想到这里我了然的一笑:“嫂嫂放心,我本就有此意,即便你不来告诉我,我也是不会要九哥独自前去的,我们也算是想到了一起了。”
听到我说一同前去,明珠脸上的表情才算是放松了一点,端起盖碗来饮了口茶,却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昨儿进宫给太妃娘娘请安,碰到了明国的那位小世子,你还记得吗?叫桑若的那个孩子?”
严桑若,我自然是记得的,若不是因为我,他大抵是会好好的留在明国的建安宫中的,也不必小小年纪便来了大祈做了质子。我知道明珠接下来还有话要说,便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我是觉得,难道那严世子真的能不顾念自己的孩子的生死发兵叛乱吗?既然是质子,为什么不加以利用?”
明珠素来是个安分的性子,朝堂中的事从不多过问一句,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不动声色的又打量了明珠几眼,才轻声道:“但凡心中装的下这个天下的人,是决计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生死就改变自己的意图的,严洛当初既然肯将严桑若送来曲城,自然也是打定了要牺牲他一人,只是可怜他小小年纪,却有这样一个狠心的父亲。”
“严桑若或许威胁不了严洛,可对北袁却应该也能起些作用的,要知道,他的生母可是北袁王的亲妹妹。”
明珠侧首看了我一眼,慧黠的双眸中显示着成年女子才有的智慧。
我沉吟了一下才问道:“那嫂嫂的意思?”
明珠拉起我一只手才说道:“不如将严桑若也带去南元,万一北袁顽抗的话,有严桑若在手上,此时那北袁王正在青山关,量那北袁王手下的将领也断断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这样,不是又增加了一分胜算?”
明珠的话乍一听还是蛮有道理的,即便严桑若不能挟制住严洛和尹玉泽,可尹玉泽的手下却万万不敢在未曾得到命令时罔顾严桑若的性命的,再者,严桑若完全可以等到我们有些失势时再用来扳回一局,虽然胜算很大,可还是要未雨绸缪的好。
思量来思量去,虽然心中觉得明珠似乎哪里有些反常,可她确确实实是为了大祈为了九哥好,想来是我孕中多思的原因。九哥回到曲城之中逗留了一天,第二日便在明珠依依不舍,隐隐含忧的目光中同我踏上了前往南元的路。此次我带在身边的是文祀和月奴,严桑若和他的两个乳母也一道随行。之所以要带文祀,首先文祀精通医术,我现下怀着身孕,身体又多有不适,文祀自然是免不得要跟在我身边照顾我的,而月奴,我生活起居上更是万万离不开的,再者文祀和月奴都算得上武功高强,文弈似乎也就没有跟在我身边的理由了。
在得知我打算将文弈留在沈府中主事之后,文弈几乎要以死相逼要跟着我去南元,好在我素来知晓文弈的脾气,一番恳切的谈话外加胁迫之后,文弈便是再不情愿也只得留守在了沈府之中。
深秋的季节,花凋了,叶落了,一路上所遇到的风景无不透露着一股荒凉之感,我自是免不得又要伤春悲秋一番的,不禁也就忆起昔年和月尘前往南元时的情景,时间恍如白驹过隙,一转眼竟然已经时隔十多年了。这种感觉在再度入住金泉宫中的栖霞宫时尤甚,物是人非,大抵说的便是这样的情景吧。
我有些惊诧的望着刚刚不及细看的欧阳子偕,一直在心中对自己说要忍住忍住,可在说了不知多少遍之后我还是脱口问了出来:“元王,怎么才十多年未见,你倒像足足老了二十岁有余呀!”
说出来之后我才知道这话说的有多么的不应该,不止是欧阳子偕不知该如何答言,便是九哥和月奴也是一脸的尴尬神色,似乎谁都没有料想到我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其实我想九哥一定料到了,之所以没阻止我大概他自己比我还要好奇。
好一会儿,欧阳子偕涨红了面皮,垂首道:“公主说笑了,虽然时隔多年,公主虽发丝全白,容貌依稀与昔年丝毫未曾改变。”
听到欧阳子偕的话我故意拉下一张脸来,声音带着几分严肃的意思说道:“元王知晓我的身份在心里搁着便是,昔年的长乐长公主早就已经死了,长乐陵都修筑好了,又从哪冒出来的公主?”
欧阳子偕眼珠转了一下,便拱手道:“是本王失礼了。”
我立马换上一副笑脸,丝毫不见刚刚的阴霾,九哥自然也是要同欧阳子偕寒暄一番的,虽然欧阳子偕似乎没有撒谎的理由,可为了谨慎起见,九哥还是又分派出去了几名密探,且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
金泉宫中还是一样的奢靡繁华,南元百姓也同样还是为了生计奔波着,我抬首望了望天,侧首看向月奴问道:“你觉不觉得虽然没有下雪,可倒是比下雪时还要冷了几分,现下才几月份,南元怎么就这样冷了?”
“奴婢也不甚清楚,许是南元这边临近西北边关,气候比不得曲城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