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莫太爷老得只能勉强帮煮个饭,他与老妻年纪大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谁家都不愿意与他家背工农忙,特别是有了耕田机后,人家一百元一亩请机子耙田,都不稀罕他的牛犁田了。
因为是山冲田,收割机进不来,他家的稻谷无法收割,一大半都烂在了田地里,他与老妻两个带着孙女,仅仅收上了一两亩田,还好不用交公粮了,否则他们连一年的口粮都不够。
“你们现在眼红别人魏老板赚多少多少钱?人家这几年投进去了多少你懂不?仅仅进山那条三米五宽的煤渣路都花去几十万!果苗果撑果膜,农药肥料人工哪样不是大开支?
就单单说人工好了,只要天晴,每天至少上百人干活,一人一天八十元,得多少钱一天?更别提春肥秋肥时,一天得有一两百人干活!
说多了你不懂,咱家这五百株砂糖桔,到今年出果花去了多少钱?莫老八,你不清楚吗?那是我整整两年的工钱加奖金!”
莫奶奶气狠狠的道。
“那不是一年就回本还有剩了吗?!”
莫爷爷气咻咻的大声反驳道。
“呵呵,哟,你这意思,人家魏老板收了三年果了,本钱早回来了,就该将摇钱树送给你了?你们的脸咋那么大呢?”
莫奶奶被气笑了。
“妈,你看,咱爸可是说得很明白的。这砂糖桔一年回本,就算魏老板人工大的,投资多点,他也收三年的果了,怎么也赚回钱了吧?
我也不是说所有的田地都收回,那至少得给回一半吧?您想啊,咱家田地岭共租出去十三亩,拿回个一半,也有六七亩,一年四万,那也二三十万,啥债务都能捋清了,半夏高中大学都不愁了。”
莫怀勇舔着脸在老妈周围晃悠,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头头是道。
“你是我儿子吗?真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竟能将抢劫说得那么有理?莫老八,当初我好像是跟你的侄媳妇同时临产的,不会是抱错了孩子吧?虽然像你老莫家的人,但跟我真是半点都不像啊!”
莫奶奶上下打量着厚颜无耻的小儿子,满心疑惑,不由得出质问,却瞥见莫爷爷瞬间僵硬的脸色。难道真的抱错了?侄媳妇抱走的女儿才是自己生的?
“你胡扯什么?瞎嚷嚷,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能是我儿子?”
莫爷爷色厉内荏的质问,但那闪烁的眼神,让莫奶奶脸色瞬间苍白了。
就是在旁边旁观的江菊花也感觉到了异样,联想到她的经历,她觉得准婆婆或许猜对了,莫怀勇的身世有问题。
“言归正传,与其对签了的合同反悔,你不如按合同办事期望十年后果树依然安好,可以自营一半。或者干脆去租田种砂糖桔。”
莫奶奶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都是那个侄孙女的情况。
侄媳妇吃不了苦,受不住折磨,年纪轻轻就煎熬坏了身子,文革刚刚结束就丢掉了性命,那位叫莫德馨的侄孙女,在七九年被恢复了工作的侄子接了回去,听说在后娘手里熬日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妈,村里人都要拿回自家的田地,不仅仅是我们家。我们也不好太特殊不是?否则族里的兄弟该排斥我了。”
莫怀勇装无辜。
“别人如何我管不了,但我肖元凤,不是白眼狼,不能狼心狗肺的将别人的恩情丢到地上践踏!”
莫奶奶回过神,冷冷的看着莫怀勇,越看越没现有哪点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