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多夫,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无法阻挡我们。乌利亚跟我彼此相爱,你明白吗?”
“我为什么要帮一个士兵的妓女?”
海伦娜瞠目结舌。即使这句话是从一个她轻视的人口中说出来的,即使这个人是因为对她有非分之想才这么说,但依然像扇了她一巴掌似的令她疼痛不已。她还没反应过来,布洛海德的脸先垮了下来,仿佛挨耳光的人是他。
“原谅我,海伦娜。我……可恶!”
布洛海德猛然转身,背对海伦娜。海伦娜想起身离去,却找不到告辞的适当话语。布洛海德又补了一句:“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海伦娜。”
他声音紧绷。
“克里斯多夫……”
“你不明白。我知道有些优点要花一点时间你才会慢慢懂得欣赏,我不是自大才这样说的。我也许做得太过分了,但请你记住,我做任何事都是从心底希望你好。”
海伦娜望着布洛海德的背,只见他的肩膀又窄又斜,医生外套穿在他身上大了一号。她想起儿时记忆中的克里斯多夫,才十二岁就有一头乌黑鬈发和一套真正的西装。有一年夏天她甚至爱上了他,不是吗?
布洛海德颤抖地长长叹了口气。海伦娜朝他踏出一步,随即改变心意。为什么她要同情这个男人?是的,她知道为什么。因为她的心洋溢着幸福,尽管她为了得到幸福,做得其实很少。然而克里斯多夫·布洛海德这辈子每天都努力想得到幸福,却总是孤单一人。
“克里斯多夫,我要走了。”
“好,当然。你得去办你的事了。”
海伦娜起身走向门口。
“我也得去办我的事了。”
布洛海德说。
30
二〇〇〇年二月二十四日。警察总署。
赖特对天发誓,为了让画面聚焦,他试过高位投影仪上的每个旋钮,却都不成功。
有人咳嗽一声。
“中尉,我想可能是胶片本身就不清楚。我的意思是,不是投影仪的问题。”
“呃,好吧。这个人就是安德烈亚斯·霍赫纳。”
赖特说,以手遮眉,想看清楚在场人员。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关灯后会陷入一片漆黑,就和现在一样。赖特还被告知这个房间可以“防虫”
[24],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赖特是军情局中尉,除了他,在场的还有三人,分别是军情局中校巴德·奥弗森、密勤局新进人员哈利·霍勒,以及密勤局局长库尔特·梅里克。哈利为赖特查出约翰内斯堡的军火贩子名叫安德烈亚斯·霍赫纳,之后哈利还每天去烦赖特,向他提供各种情报。密勤局有很多人都认为军情局只是其所属部门,他们显然并未详读规章,规章上清楚说明军情局和密勤局这两个组织属于同一层级,互相合作。最后赖特只好跟密勤局新进人员哈利说这件案子属于“低优先等级”
,必须晚一点再处理。一小时后,梅里克打电话来,说这件案子已被列为“高优先等级”
。为什么他们不能一开始就把事情说明白?
屏幕上模糊的黑白影像是一名男子,正要离开餐厅,照片似乎是从车窗往外照的。男子的脸宽大粗犷,深色眼眸,鼻子很大但轮廓不明显,下方是浓密下垂的黑色胡须。
“安德烈亚斯·霍赫纳一九五四年出生于津巴布韦,父母是德国人,”
赖特照着他带来的打印数据朗读,“曾在刚果和南非担任雇佣兵,可能从八十年代中期就开始从事军火走私的勾当。十九岁时曾和另外六人被控在金沙萨谋杀一名黑人男孩,但因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有两次婚姻。霍赫纳在约翰内斯堡的雇主被怀疑是走私防空导弹给叙利亚,以及向伊拉克购买化学武器等交易的幕后黑手。据传霍赫纳曾在科索沃战争期间提供特殊步枪给卡拉季奇[25],并在围攻萨拉热窝时训练狙击手。最后这条情报尚未获得确认。”
“请跳过细节。”
梅里克说,瞄了一眼手表。他那只手表总是慢了点,但底盖刻有军事统帅部的美丽铭文。
“是。”
赖特说,翻过其他页面,“有了,这里。约翰内斯堡十二月的军火贩抄查行动中,霍赫纳是遭到扣押的四个人之一。抄查行动发现了一张加密订单,其中一个项目是一把马克林步枪,目的地是奥斯陆,日期是十二月二十一日。上面的资料只有这些。”
房内一片寂静,只听见高位投影仪的风扇呼呼旋转。幽黑中有人咳嗽一声,听声音像是奥弗森。赖特以手遮眉。
“我们如何确定霍赫纳是这件案子的关键人物?”
奥弗森问。
黑暗中传来哈利的声音:“我跟约翰内斯堡希布洛区的警监以塞亚·伯恩通过电话,他告诉我那次逮捕行动过后,他们搜查被捕四人的住处,结果在霍赫纳的住处发现一本很有意思的护照,护照中的照片是霍赫纳本人,名字却完全不同。”
“军火贩子用假名也不算什么……爆炸性的发现。”
奥弗森说。
“我比较在意的是他们在霍赫纳的护照里发现的一个海关通行章,上面写的是挪威,奥斯陆,十二月十日。”
“所以说霍赫纳来过奥斯陆,”
梅里克说,“那家公司的客户名单里有一个挪威人,而且我们还发现这把超级步枪的空弹壳。霍赫纳既然来过挪威,我们可以假定他进行了一场交易。可是那张名单上的挪威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