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敲窗,风动之声里,梦回稚童之时。
云生挣扎着醒来,沉浸在梦里,无法自拔,她喘着大气,在噩梦里迟迟缓不过神来。
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她如同被焊在淤泥塘里一般,可以动弹,但弹不出来,而且越弹陷得越深。
她惊慌之余,张望四周,此处空无一人,就连安来,也不知去了何地。
她挣扎着,抬起右臂擦拭额上的汗珠,细细回想那个梦,可是,她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明明刚才在梦里还那么清晰,感觉那么真实,如同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可是此刻,她怎么想都想不起。
越是着急,越是乱,连梦里的惶恐感觉都不甚清晰。
犹如困兽一般,这种感觉,使得她窒息又不安。
她轻唤一声,无人应,再唤一声,还是无人应。
她便自己悄然挪着起身,披着外衫,慢慢挪出后寝,到了前厅大堂,无一人迹,她微感不妙。
她强忍着疼痛,加快些步子,往外走,可怎么也挪不快。
天已经微微亮,她挪到主营外,四处张望,看不见晨练的士兵,当即咯噔一声,心里登时就被抽空了。
久躺,又加上体虚,她四周一黑,就要站立不稳,她咬住嘴唇,让疼痛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倒,不能急,没事的,会没事的,她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诫自己。
待稍稍平静下来后,她挪到那日吐血的长椅旁,坐下来,静等。
如今,她是上不了战场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他们凯旋归来。
隐隐地,她听见了号角声,马蹄声,山呼海啸声,还有金戈刀剑相击声。
这一等,就从晨曦等到了日暮。
金乌西沉,沙场鸣金收兵。
赫连长泽从沙场急策回营,闻着他的马蹄声,云生缓缓起身,眺望过去,望着他从那片沙场策马归来。
她就那么静静地立着,眼里全是盼得人归来的喜悦,她笑意浅浅,翘以盼,在夕阳横照下,那浅浅笑意惹人醉。
赫连长泽跳下马,什么都顾不上,跑近些,急唤一声“云生!”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都化作一声轻唤。
云生咧嘴笑,喋喋不休,也只一句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嘴唇干裂,起了干皮,赫连长泽瞧着她,心里暗暗衡量,估计她一直候着,滴水未沾。
“对不起!”
他挤出了这么一句。
云生摇头,人回来就好,说那些做什么?
赫连长泽瞧着她已经弱不禁风的身子,心间微疼,三年,他能与她朝夕与共的时日,只有三年了!
云生从赫连长泽的肩头望过去,看见大军纷纷归来,她暗道,归来好呀,归来好!
大军归营,马蹄阵阵,沙场点兵,真是一幅好场景!
赫连长泽瞧了她一会,侧眸对紧随其后的两骑人马打了个手势,然后俯身,轻轻将人抱起来,往自己营房去。
她又轻了,抱在怀里,如抱个孩童。
雪山崩塌那日,他背她行过一段路,那时的重量,跟今时怀里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云生依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如同安来一样乖巧,这使得他心里更疼。
赫连长泽刚刚将人安置好,荀泠跟唐雎便提着一壶热水跟米粥进来,身后跟着狼崽子安来。
安来老远就跳进云生怀里,把一旁三个人都吓得不轻,尤其是赫连长泽,他一把将安来拎开,教训它不许再这么猛。
唐雎跟荀泠将热水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轻唤一声“姑娘”
,细细瞧着她的脸色,见她又虚弱了些,两人对视一眼,又无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