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多不压身。”
“太压身了,我告诉你呀,我家有条黑狗,可聪明了,就是因为太灵性了,总被人惦记,现在被人抱走了吧,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命呢。”
“它聪不聪明都有人吃狗肉、剥狗皮,又没人刮你皮、剜你肉。”
“我还不如狗呢,那更不学了,本来这辈子就不能骑几次马。”
“总能用得上。”
“用不上的,我们这乡下,骑驴骑牛都够用了。”
“至少你我一道赶路,你都要骑马。”
“我对骑马有阴影了,想吐。”
“现在想吐吗?”
“现在不想吐,但是我就是不要。”
“慢慢来,慢慢便不吐了。”
“这不是吐不吐的事情嘛。”
“那是什么事情?”
“……还真不好说。”
两个人一路拌着嘴,走在前往丱州州都的官道上,直至一个驿站。
驿丞夫人迎了上去,笑意满面问:“二少爷?可是二少爷?”
白应留知她一直在这里,但十五年未见,眉眼间倒真是有些陌生,“清荷?”
清荷应着,笑意更甚道:“远远瞧着便觉得像二少爷,还怕这么多年过去了,认不真了呢,这是夫人吧,真是俊呢。”
李尤不知道自己是夫人还是女儿,遂是不承认,不否认,只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白应留。二人眼神相撞的刹那,她看到了平和的清澈,仿若他们当真是寻常夫妻,在闲逛的街头与旧友重逢寒暄。
巧在驿丞也出来,听清荷介绍,这是原做工的主家,人好的很,可怜年纪轻轻便没了娘。
“如今知晓二少爷成了家,真是为您高兴。夫人,别看少爷长得糙,其实心细得很呢。”
李尤下意识挽起头,认真纠正,“长得不糙,俊得很。”
清荷一愣,旋即道:“是是是,俊得很。”
白应留见李尤的表情,一时不知这丫头到底当真如此想,还是又在唬人。但他心里着实变得平和起来,甚至能心怀坦荡地对清荷夫妻二人道明来意,原是赶路回京城,无暇顾及马儿喂养,便想在此换匹马。
驿站虽是为着官府传消息所设,但来往生意人的马匹死了、病了、饿了,也会来这里买马、换马、喂马,只要钱、马、粮核对无误,便算不得他们失职。
故此,听到二少爷要换马,夫妻二人可是为他们挑了匹好马。又见他们衣着朴素,以为是和家中闹别扭了,缺钱了,不论如何都不肯收这差价钱。
“他有钱,只是随我回乡下奔丧,穿得招摇了不合适。”
李尤模棱两可地说着两人关系,又酸溜溜道:“他钱多到,打算买两匹马呢。”
清荷诧异道:“两匹马不妥不妥,方才在远远听夫人说想吐,想来是有了身孕,一个人骑马,危险得很。尤其夫人穿着,并不方便骑马。”
李尤感激涕零地拉着清荷道:“还是女子体谅女子,所以啊,你们要够够地收他的钱,不然他肯定拉两匹走。”
这一拉二扯间,白应留插不进半句话,本是想着牵了驮李尤的马儿走就是,不料清荷追着说了许多有孕时须留心之事,尤其是不可饮酒。李尤求知若渴地回应,驿丞乐呵呵地看着他们,眼看都走了半里地,白应留委实败给了她们,骑上马便加了。
已经疯狂试探过白应留底线的李尤,此时大胆地靠在他怀里,深刻践行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人生哲理。
“还想敲诈你一匹马,再学骑马呢,看来不让我学,是天意。”
“你想学,立刻能学。”
“不学,清荷约摸还在后面瞧着呢,她不会让你欺负我的。”
他笑了一下,浑身说不出地畅快。这一刻,他才晓得自己为何非要寻个人陪他一道见清荷。原是见他圆满,她心中宽慰,便会信了,传闻中的大魔头见她今时今日的满足,亦为她喜悦。
自此,她必不再牵挂他,其实是他不必再牵挂她,亦不必牵挂从前求而不得的自己。
“我觉着啊,她可真是个好人。”
“嗯,她人一直很好。”
不太好的便是怀中多了一人,怀中人的一生如何度过,是他心中新起的牵挂之事。他迫使自己适应这种奇怪又奇妙的感受,一时间不再同她在争执习马与否。
“她夫君看着也很好,你是没有机会了。”
白应留失笑,稍微一动弹,便碰到怀里小小的人儿。
“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