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心中吐槽归吐槽,她脸上却是没有流露出分毫的异样。
在行动力上,她向来都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于是下一刻,在今夜早都坐不住了的满堂宾客的注视之下,她这位女子剑仙,慢慢靠近了主桌,这立刻引来了一些人的警觉,但江南道节度使尉迟少卿却是无声的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无恙,紧接着很多人就看见,她极其惊艳的回身一剑,挑起了桌上的一盏酒杯。
然后,慢慢的递到了那从始至终都稳坐泰山、化名余淮南的年轻人面前。
她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请这位公子小酌一杯。
“美景,美酒……”
化名余淮南的男子面对此景,倒也不拒,捻起酒杯一饮而尽,饶有兴致的目光牢牢定格在她身上,“还有人,当真醉人。”
此言非虚,并不是什么恭维的场面话,因为他本就不需要去恭维烟雨阁的人。
说这话,是因为眼前这一剑请他喝酒的白衣花魁,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让他亲近的气息,一袭白衣皎洁、轻纱蒙眼尽显神秘,唯有眼角那一抹泪痣平添了说不出的风情,没有任何言语,却要比任何言语来得更为有力……丝毫不用怀疑,她一旦开口,恐怕真能哄得人甘愿为其去死。
却殊不知,其实就在他接过酒杯的那一瞬。
6青心中就已有了答案,嘴角微不可闻的动了动。
余淮南,没能认出她来。
否则他明显不会是刚才那个反应,如果知道今夜请他喝酒的和前些天与他在破庙邂逅的那个可怜兮兮的6家女是同一个人的话,就不会是真心实意的称赞了。
如此一来,试探出了玩火底线的她更加自然,也开始有意无意的撩人心弦、红唇微抿,尽量用另一种不同于自己的意态示人。
而这也是她让小厮帮她个忙,临阵轻装、裸足上阵的真正原因所在。
毕竟如果与自己的意态各方面都太过于相近的话,哪怕能蒙骗过一次,也很难一直掩人耳目下去,换句话来说就是……她现在越是撩人心弦、烟视媚行,才越不会有人将她这个白衣花魁,与私底下那个带着杖刀与小妹在诸多觊觎与本家的威胁之中夹缝求生的白月光联系到一块儿去。
可以说,她这是当着潜龙之子和6家的面,玩了一出最出人意料的灯下黑。
不久,一舞终了。
一结束,满堂宾客之中就有不少人坐不住了,有急性子当场就让人抬出了两大箱珠宝上来,哪怕只是与这技惊四座的白衣美人独处片刻。
但也有人知道今夜这艘画舫上的主人是谁,没敢喧宾夺主,而是先看向了主桌那边。
“哈哈哈——”
主桌那边,江南道节度使尉迟少卿略微举杯,环顾四周,爽朗笑道:“今夜本就是宴请诸位,尽兴即是,美人如斯,若非家中有糟糠妻说不得连我也要动心,诸位随意,无须有所顾忌。”
末了,这位明显很有手段的节度使又看向了红姨那边,“红妈妈,这是从哪请来的美人?蒙着眼还能使的一手如此生俊的剑法,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红姨赶忙站出来打圆场,早已笑得合不拢嘴,“尉迟大人哪里的话。”
“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外头请回来的美人呢,来……快见过诸位大人。”
说着,很是人精的红姨赶忙让出了位置来,趁热打铁,将她推到了台前。
“奴家姒漪,初来乍到,见过诸位大人——”
一袭白衣的6青微微躬身,语调轻缓动人,带着几分柔意,心中却仍是一片淡淡的清冷。
以前她可能还不知道夹子是什么意思,现在算是无师自通懂了个彻底,毕竟不论是老熟人和便宜大哥在场、还是为了她的名望值,做戏都确该做全套。
席间,早已是一片私语。
依照烟雨阁一贯的规矩,花魁登台,总会留予一炷香的时间,只是这一炷香的空闲时间究竟花落谁家,就看在场宾客的财力了。
早前就有人火急火燎,现在尉迟少卿都了话,更是直接就开始了豪掷千金,有人出两箱珠宝买她再舞一曲,有豪绅掷白银万两,邀这位若即若离早就撩拨得在场不少人心头泛起涟漪的美人对坐品茗,也有人直接丢下了城东几间铺子的地契,但这一切都在某一刻戛然而止了。
啪。
原来是尉迟少卿所在的主桌之上,有人出手了,随意摘下了手上的一枚蓝玉戒指,不轻不重的放在了面前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