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的桌子,平平无奇的椅子,却坐了一个不平凡的人。
我壮着胆子走过去,站在桌边,做贼似的看了看门口。
理智告诉我,会抽风得在早上5点半跑到学校来的人,应该不会有第二个……
但心里却颤颤巍巍,仿佛要做什么鸡鸣狗盗的坏事一样。
我从小学三年级以后,就是打架斗殴的一把好手,曾经被六个女生堵在厕所门口,多一句废话没有,抄起拖把就是一顿疯狂输出——所以我根本不是在怕。
我怕什么呢?对不对,有什么可怕的呢?
没道理啊,没意义啊!
我给自己叠加了好几层的「无畏」buff,手指头往书桌上点。
再壮壮胆,整个摸上去,来回好几遍,灰都蹭掉了。
在桌子没被我摸出包浆前,我心一横,坐在了椅子上。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一个字——飘。
飘飘然。
心跳得又快。
我抿着嘴,笑得私私怯怯,在书桌下来回捯饬着两条小短腿。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我很舒坦。
上完早课,我眼巴巴盯着上周的检查员把臂章放回讲台上。
我的班主任,我的好班主任,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上周班级卫生不达标的话。
别总说上周了,上周都过去了,快说说这周啊!
我一方面要装作不在意,一方面心里疯狂催促。
有一说一,精分这种事,果然要从娃娃抓起……
赶在升旗仪式前,老师终于说完了上周的班务,慢悠悠地翻开名册:
「这周轮到谁当检查员了?」
我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同时低估了自己的动力。
在老师问完的第一时间,我想都不想就蹿起来:「我!」
本来大家松松散散地准备去操场升旗,没想到我会直挺挺站出来。
老师看了我一眼,笑了:「方聆霜同学的积极性很高嘛。」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有几百双眼睛在看我。
只听见有人在笑,又好像没人在笑——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耳朵里嗡嗡地响,脸上沸水顶盖一样,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傅雪深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还有我。」
我越过一二三四五排,看向他的脊背。
小学五年级的男生,不见得多高,也不见得过壮,但我却恍惚觉得,这个背影很可靠。
老师见傅雪深也站起来,笑呵呵地摆摆手:「行了,都坐下来吧。」
后来老师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只是看向傅雪深,眼睛无论如何也挪不开了。
升旗仪式前,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跑了出去,我见傅雪深站起身,也跟着匆匆起身。
他走到讲台前,拿起臂章。
我跑过去,刚要开口。
他把其中一个递给我:「你的。」
你的——这是同学五年来,傅雪深对我说过的第一句话。
我有些失措,拿过他递来的臂章,胡乱别在校服上。
……我以为,偷偷坐一下傅雪深的位置就已经很飘了,我错了,更飘的是和傅雪深并肩走在一起。
我想和他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从教室走出去,到走廊,到教学楼大门,到操场,到班级队伍最后——沉默是今天的仪式。
我意识到不能这样,至少得说句话,哪怕一句呢!
于是,我开始了没话找话。
趁着校长在台上激情洋溢地念稿子,我轻声问:「你觉得冷吗?」
问完,我忐忑地等着回应。
而结果是,没!有!回!应!
我:……
十月底的萧瑟没有我心底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