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挡这儿作甚,还不麻利儿回家去!”
刀背磕在髂上,陶刚也是撞得生疼,不禁张口大喝,却见眼前之人扶着铁锹以一种奇异的姿态还杵在那,一声不吭。
斗笠挡着他的脸。
潮湿的空气中,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腥气逐渐压过熟悉的泥土味道。陶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下头去,只见自己已经站在了猩红的血泊里,而柴刀上布满了血迹,正在被雨水冲刷。
“血……”
飞落的雨点似乎也凝滞了起来,天地间静得出奇,转瞬是头脑中巨大的轰鸣声将陶刚拉了回来。
陶刚下意识使劲一推,那人仰面倒地,斗笠骨碌碌滚走了老远,气息已绝。而他肚子上赫然一个大口子溢着鲜血,皮肉卷起,染着血的肠子不由分说挤了出来。
陶刚脸色苍白,看了看四周,跌跌撞撞赶紧跑了。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路的那一旁,穿着蓑衣的男人恰好目睹了这一切。左手提的三条巴掌长小鲫鱼轻轻抖动,他站了一会儿,长叹了口气转头走了,没出十步扶着老杨树撕心裂肺吐了起来。
正如乡民们所认为的,这个搬来很多年的李先生是个怪人,名字也怪,叫李归尘,听起来就像是个还俗的和尚。
雨停是一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官府来人验尸收尸又过了一个时辰。在那同时,捕快闯进了陶刚的家,将收拾家当的他连同凶器柴刀一并带走了。
人证物证俱在,连捕头也觉得此案简单得出奇。可偏偏有一个人不这么认为。
那厢河东的三间瓦房里,李归尘正守着灶台熬鱼汤。三条小鱼刮了鳞去了内脏,在满是青菜叶子的清汤寡水里几乎找不到踪迹。李归尘吹着木勺咂了一口,摇摇头又从猪油罐子里小心翼翼地蒯了半勺油,刚要浸在鱼汤里,门板嘭地一声扑在了地上,他手上一滑几乎满满一罐子猪油跌落在地,当即摔得粉碎。
李归尘看了看手里的半勺猪油,又瞥了一眼地上掺着灶灰陶片的晶亮油膏,只对着门口站着的人笑了笑,“你给我出去。”
“您就是李先生吧?真是对不住了李大哥,我也不知道这门板这么不结实。我,我会修。今天我是来……”
李归尘看着对面堆了一脸笑容的少年,也报以了一个极为和蔼的微笑,“房子不租了,你还是走吧。”
那少年惊异于李归尘居然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忽然凑过来抬头打量着他,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学生一看您相貌不凡、风姿清逸,果然是李先生不错。是张博纶大人介绍我来的,我与张大人是同乡,他说曾与您有同檐之谊,又说您博学多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极好相与,若是我租住您家的房子,必然开价童叟无欺……”
李归尘听得脑仁疼,赶紧摆手,“他骗你呢,我靠收租过日子,自然黑得很。”
“没关系,价钱都好商量!”
“所以说,京城里这么多好房子,我这儿地处京郊,荒凉得很,前不久又发生了命案,你一个……”
“命案?”
那人忽然眼里放了绿光,就像黄鼠狼看到了李归尘家养的肥鸡。
“年轻人不要插话,所以你还是趁着天亮赶紧去那边看看吧。”
李归尘随手一指,想把那少年炽热的目光赶紧牵走。
“这是一两纹银,算作押金,租金我另付。学生本是耕读世家,经同乡引荐至京,昆溪蒲氏,单名一个风字,您怎么称呼都行。”
少年诚恳道。
李归尘攥着手里硬硬的,看着那少年两步一颠地冲进厢房,有点哭笑不得。
“那个,别进去,那间屋子是我的。门别拍,不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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