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惠仰面看着他那孩子一样的执拗的神色,忽然泪流满面。
“我……何尝不愿意有一个人能相伴到老。那个人如果是你,很好,但怎么能是你?不能是你。”
荣惠垂首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泪水愈流愈多,自白皙的面颊淋漓而下,聚在下颌上,颗颗滴下。发间簪花上一颗黄金花蕊流苏,随着她的哭泣,剧烈颤动,丝丝细细的影子,落在朱立轩的掌上,而逐渐丧失了生气,消沉下去。
“即便哀家不是太后,你也是团儿的亲哥哥。”
手那样用力的抱着,荣惠还是缓缓抽出身。朱立轩的手用力再用力,到了最后却只能攥住一方衣袖。
锦缎的凉滑,仿佛一捧雪在手心,以为抓住,最终又什么都抓不住。
荣惠转过头来看他,笑容甚淡:“哪怕是死了,哀家都不能与你在一起。”
说罢,眸子里仿佛点染了霜,看着冷洌得让人害怕。衣袖陡的一抽,“嘶啦”
一声,断裂了半幅。
“太后!”
朱立轩双手掩面,喘息着,咬住了唇把哭泣的声音吞进肚子里,千言万语只抑成了一声短促的低呼。
荣惠本已走远,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他匍匐在门槛上,微微起伏的背……
窗外飞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
远远一抹明黄到了近前,荣惠原要唤一声团儿,待得细瞧,却发现是似曾相识的人。
他唤荣惠“梓潼”
时,那双桃花眼眸都眯了起来。
荣惠恍惚着看向四周,发现此处已非承庆宫,而是建宁宫,再转眼看向来人,他已经招呼着身侧内监说:“傅禄海,轩儿呢?”
那个内监仿佛在哪里见过,他领来了一个孩童,只□岁,粉雕玉琢,眉清目秀。
“梓潼,你注定是要孤独终老的,这就是报应。你拿了朕的东西,朕也拿走你的。”
他是笑着说的,笑吟吟的看向那个孩童,然后带着那个孩童逐渐模糊起来。
荣惠如遭雷击,浑浑噩噩的追去几步,那影像却越来越远,直至化成虚无的湛蓝,化成一张脸,她张嘴道:“不要走……”
却不知为何跌了一跤,身上有什么东西“叮铃”
掉下来。
“叮铃”
荣惠睁开眼睛,急喘尚未平复,向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已是午后。她又睡了这样久。
确实有东西从她身上掉下来,是荣惠腰际的一枚玉佩,不甚精美的白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瞬时碎了一地,只隐约瞧出半个惠字。
荣惠抿紧了唇,弯身将碎玉一块块捡起来,呆呆的抚了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