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来了?”
周娉婷的声音响起,“我没歇下呢。”
绿绮便请江夫人与周忠进了东次间,这本是周游的小客厅,南北都有锦榻,榻上设有填漆螺钿梅月几。周娉婷与江夫人在北边榻上分东西坐下,周忠告了谢在南边下坐了,雪月与绿绮奉上茶来,周娉婷浅尝一口才道:“人都打走了?”
周忠放下茶盏,“按照您的吩咐,都已经按照单子打走了。”
周娉婷又问道:“一切可顺利?”
“哪能顺利呢?肯定得闹一顿的。”
江夫人挑挑眉道,“前边一闹起来,我便去镇场子,说名单是我拟的,当场点了好几个不肯做事的下人,说这几天我在府里都看得一清二楚。我是不如你会商道,但论起内宅之事,我可是一把好手,谁忠谁奸,一眼便看得出来!”
这模样,依稀是当年周家跋扈骄纵的大小姐啊……周娉婷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将茶盏放下,道:“方才庄氏与杜洪泰来找我闹了。”
周忠脸色一紧,“这……是小的没把事情做妥当,他俩不是说要收拾东西溜走?这遣散银都领了。”
“领了遣散银还来小姐跟前闹,可见这两人居心叵测!”
雪月恨恨道,“小姐,婢子觉得绿绮姐姐方才的教训还不解气,要将他们抓起来,令他们将侵吞的银子都吐出来才行!”
周忠也望着自家主人,等她一声令下。
周娉婷低头看着茶盏,神色不动。“急什么?有的是他们狗急跳墙的时候,周忠,你派人好好盯着他们俩,不管他们在府中还是出了府,不管他们见了什么人有什么动静,只管看着,别动手,等我命令。”
小姐的意思是,撒下诱饵,引蛇出洞?周忠眼睛一亮,站起拱手道:“是!我这就去办!”
周娉婷点了点头,周忠便离去了,再回头,只见江夫人坐了过来。江夫人握着她的手,难过地说:“小小,今晚你姐夫接到消息,我们后天晚上祭奠了爹爹,便要连夜赶路啦!”
“这么快?”
周娉婷心中也万分不舍,在七岁之前,这还是她日夜相伴的姐姐,每天带着她在花园里摘花扑蝶,十年分离,如今相聚不过短短七日,又要南北相隔。
是夜,姐妹俩便睡在了一处,忙了许多天,终于能好好歇口气了。
就在周家姐妹卧谈体己话时,楼如逸正坐在屋顶上,看着天空的明月,啃着手里最后一个馒头。
他这个姨妈居……呸,静月轩的准女婿,好像被人遗忘了。除了第一天有个小丫头带他来这里之外,每天就只有个小厮来送水食,水么,是冷茶,吃的嘛,是馒头。
不过这不算什么,虽然周家这待客之道确实不怎么样,但现在周小姐刚没了爹,府中肯定一片大乱,哪还有时间顾得上他这个客人啊?再说了,他楼大侠是来周府吃香的喝辣的当人家姑爷的吗?他是看不惯有人欺负弱女子,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来的,被包食宿的大侠不是好大侠,传出去没的给人笑掉大牙!
为了防止被人笑掉大牙,楼如逸只好自己去买吃的,还不能大白天的跑出去,免得被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江南富周家竟然穷到这个地步,连给客人一日十个馒头都请不起。
噢,十个馒头是有点多,他是从大吃国货穿越来的,吃得少怎么对得起祖先?
将最后一口馒头吃光,楼如逸决定趁月色正好,去尝尝传说中的泉水馒头。他拍拍手,检查钱袋,几个轻跃便到了周家的后院,本来静月轩就在周府东北角,离后院近的很,进出方便极了。
但就在要飞出围墙之时,楼如逸忽然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什么鬼?楼如逸隐藏身形于高树,仔细观察。
是一男一女,男的瘦削女的胖墩,宛如胖头陀与瘦头陀,两人身上都背着大大的包裹,看起来十分沉重,楼如逸凭借火眼金睛,一眼就能辨别出是财物!
小偷?楼如逸摩拳擦掌,想不到这么快就到他路见不平大展身手了!不过,捉贼要拿脏才行!
只见两个头陀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观察四周。走到后院门前,瘦高男便对胖墩女做了个手势,胖墩女便从怀里摸出把钥匙,小心地靠近大门,而瘦高男则靠近值夜的小厮身后,手里慢慢地亮出一把刀子。
大户人家是很讲究防盗的,每一扇门都里外带锁,夜深检查完一切,便将门从里边锁上,钥匙收在值夜的人手里,要进出必须打报告获得准许,才能开门。这胖墩女竟然会有周家后门的钥匙,就一定是周家的人,说不定还是个管事!
不管怎样,此人监守自盗无疑,谋财不说,还要害命,当真可恶!
眼见着胖墩女已经将锁打开、瘦高男的刀子已经接近打瞌睡的值夜小厮,楼如逸不再耽搁,大喝道:“毛贼哪里走!”
便从树上飞扑而下。
庄氏与杜洪泰正做着贼呢,本就紧张,眼看着就要得手,忽然听到一声大吼,接着一个黑影从树上飞扑下来,跟夜枭一样,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放声尖叫起来。这一叫,立刻将值夜的小厮吓醒了,小厮睁开眼一看,眼前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吓得也大叫起来。
“有贼——”
叫了一声还不要紧,值夜小厮转身便将铜锣敲了起来,一时间满院都是当当声。不过眨眼,粗使婆子们便拎着棍子跑了出来,叫道:“贼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