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枕在脑后,腆着脸笑,“我那床没有你这张床躺着舒服。”
月贞提着裙踹了他一下,“往里躺些。”
两个人就并头躺在枕上,月贞躺得不惬意,翻身趴在枕上,两手托着下巴,要睡也睡不着,只好望着纱帐发怔。
思绪飘着浮着,渐渐飘到白凤戴去的那只镯子上。她看他一眼,犹豫着该不该提起。要是提起,就是摆在二人之间的明账了。要是不提,心里又像总有些过意不去。
算来算去,她心想这人真是会打算盘,怄得她又剜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了疾:月贞一定只是在和我怄气……
月贞:嗯嗯!!
第57章迷归路(七)
细风吹透闲夜,三更的梆子响了几响,月贞才惊觉夜方过半。炕桌上的灯早熄了,月光绮丽地铺下来,她把脑袋偏过去看那地上浄泚的月色,有一种淡淡的凉意。
眼下是盛暑,自然不是身上凉,是从心里凉出来的一种世事落幕后的岑寂。或许是桂姨娘的事情出来,像是对她的一种警醒,也让她反省起自己的不该。
反省来反省去,问题又回到做女人应当如何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她明知道放荡是一种错,可要想不犯错,就得忽略心里的寂寞,身体的空虚。
她不由得转过脸来,看着蒋文兴感慨,“做男人真好,想女人了,有钱的家里还有丫头有侍妾;没钱的,花几个钱,也可以像霖二爷似的到那些院子里去走走。做女人就为难了,想男人了可怎么办呢?”
问得蒋文兴“噗呲”
一声笑出来,翻身将胳膊环到她背上去,嬉笑着,“你这是想我了?”
“去!”
月贞一把将他推开,又把脸转到那头去,看着那张冷榻出神,“我真是一万个不应该,这样的话竟也说得出口。”
“和我说说丽嘉怕什么?我又不会教训你。”
蒋文兴斜着眼在枕上看她,见她久不转过头来,他便轻轻翻身,把一条胳膊伸过去搭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脑。
她乱蓬蓬的发髻十分柔软,像在抚一只皮毛松软的猫,抚得他心里也渐渐软软地陷落下去,无止境的。
屋外吟蛩稀疏,像天上的星,这一点那一点,一切都显得很温柔,连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温柔下去,“你几时跟太太回乡下去?”
月贞有些困了,眼皮慢慢地往下成沉,“后日早上。”
“去几日?”
“不晓得,太太没说。少不得要在老宅子里住几天。”
他凑过来,亲了下她的发顶,“那可就要连着好几日见不着你了。”
月贞在前头把眼你斜斜地拨动一下,没搭话。她一贯对这类有些暧昧含混的话视而不见,既不说是,也不说否。她相信沉默自有一种力量,让人望而却步,停滞不前。
蒋文兴是明白的,可越是似有还无的一些间距,反而更让人想贴近。他在那里自说自话,“也好,这几日我恰好也有些事情要忙。”
月贞便闲问他:“忙什么?”
他又不说,只是跅弛地笑一下。月贞来搭话,他又将话头回转到两人之间,“你出去走走也好,时下天气热,我常见撞见你都是恹恹的没精神,人也瘦了些。”
也有天气热的缘故,更大的缘故,是她故意不肯多吃。每日不是吃便是睡,再或者就是同那些老妈妈媳妇们一处议论人的是非。额外也有些事情可做,但都是些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琐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