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进去之后,底下没人抬头。
他来到桌案边,与谢敛低声说了几句。坐在桌案旁的男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往殿外看去。涵元殿高大的殿门外种着一排杨花,树下站着一个人影,打着一把青伞背对着殿门,露出一角青色的衫子。
他动作一顿,终于放下了手上的笔,从桌案后站了起来:“你替我在这儿坐一坐。”
他留下这一句,往殿外走去。刚刚周斯进来的时候殿中的弟子无人抬头,如今谢敛穿过大殿走出门去时,不少弟子停下了手中的笔,目光惊疑地随着他一同朝殿外看去。
安知灵站在杨花树下,低头盯着脚尖上缎面的布鞋,好像要看清楚上头花样的针脚似的。直到一双白底皂靴映入眼帘,顺着鞋子从下往上看,目光落在了对面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安知灵一愣,像是没想到谢敛当真会在督学的时候出来见她,倒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敛微微挑眉:“有事?”
“咳,”
安知灵清咳了一声,“我今日去找时浵长老,她身边的弟子说你替我将每日运功吐息的时间改到傍晚了?”
“恩,”
对方似乎有些微微的不耐烦,“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安知灵纳闷道:“为什么?”
谢敛淡淡道:“你晚上去角楼抄书,卯时晨起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安知灵一愣:“什么?”
谢敛重复了一遍:“从今晚开始,你每日亥时要去角楼抄书。”
“不是,”
安知灵有些凌乱,“为什么?”
谢敛看了她一眼:“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他一提昨晚,安知灵不免有些心虚,讪讪道:“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看样子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谢敛目光微微一黯,抬眼道:“如今山上多事之秋,巡查难免严格。昨晚巡值正遇见剑宗弟子酒楼闹事,你也在场。”
安知灵理直气壮:“和我有什么关系?”
“酒楼赔了五十两银子,你的那份是门中出的钱。”
安知灵目瞪口呆:“我也砸了?”
谢敛狐疑地望着她:“你当真一点儿都不记得?”
她隐约记得楼下有人吵闹,扰得她头疼,莫非自己当时竟跟着一块下去教训那几个闹事的弟子了?安知灵眉头紧锁,试图从一片空白的记忆里找出一点线头来,但面对着谢敛那张脸,她实在问不出:你莫不是诓我的吧?几个字来,因为对方的脸上明显写着:你莫不是要赖账?
“我身上暂时没这么多银子。”
安知灵自暴自弃道。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