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禀报的是,如今大军压境衡州城下,蔚王恐有性命之忧。”
杨廷和沉声道。
朱厚照缓缓起身,“那么朕就更要救胞弟于马蹄之下、水火之中了。”
几位老闻言并不意外,又劝了几句也便罢了。
朱厚照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让诸人退下,见钱宁还在,不由蹙眉,“你怎么还在?”
钱宁一愣,随即媚笑道:“臣想陪伴万岁……”
“不必。”
朱厚照淡淡扫了他一眼,钱宁忙不迭地退下了。
所有人都退下之后,从阴影处走出一劲装男子,此人面目实在寻常,在茫茫人海中简直过目即忘,“确有流言传出,说蔚王殿下亦非太后娘娘所出,甚至并非龙种……”
朱厚照面上那些慵懒和玩世不恭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他祖先如出一致的阴狠与冷酷,“查明是谁传出的谣言……”
那人领命,又听朱厚照轻飘飘道:“不需特意澄清。”
“是。”
朱厚照慢条斯理地端起茶壶,先为那人倒了一杯清茶,又轻轻摁住壶壁上的一朵梅花,从壶嘴流出来的却是褐色的药,“这种杯子叫做龙凤杯,还是蔚王幼时做出来给朕的。”
“呵,”
他仰头将药喝了,“你昨日告诉朕,太后暗中派人去兴王府送礼了?”
“正是,两个小箱笼还有两个大檀木箱,具体里头是什么,臣尚未查明。”
朱厚照冷冷一笑,“朕还没死呢。”
那人沉默无语,却明显瑟缩了一下,朱厚照不以为意地嘲笑道,“紫禁城说‘死’字不吉利,却一个个盼着朕死……朕就偏要说,死死死死……”
他并未歇斯底里,可喑哑的声音在暗夜中听起来却让人悚然而惊。
“皇上开始宠幸宫妃了?”
有一美人躺在贵妃榻之上,整个面庞虽未沾染过多风霜的痕迹,却已流露出不合年龄的老态,仿佛所有的韶华都伴随着丈夫的逝去而渐渐枯萎。
“是的,昨日宿在刘妃处,彤史已经录下了。”
美人冷冷一笑,“且往后看吧。”
这几代的紫禁城都如被诅咒般子嗣艰难,怀上已是千难万难,怀上之后未必能生下来,生下来后也不一定就能养大,就算是无灾无难地养大了,也未必就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托生在这紫禁城里,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京口,大江之上随波漂浮的一艘不起眼的渔船上。
王守仁正乘夜观察沿途地形,并不断比对连日来收到的线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