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那晚盛大的宴会背后生了什么,但原本定好在利维花园的宴请与舞会接二连三地取消,利维销声匿迹,甚至有人声称看见爱德医院的院长带着护士悄悄进入,似乎是生了重病。
但此刻谁也不会想到,候在利维花园接待室内的,会是利维恨不得撕成碎片之人的弟弟。
来人,正是段茂群。
此刻的他一身破袄,蓬头垢面,拘谨地坐在一张紫檀螺钿的高背椅上,鼻腔里满是木头幽沉的香气。
这间屋子的陈设完全出乎段茂群的意料,他身为段家的少爷,眼力自然是有的,这屋里绝大多数陈设,包括自己坐着的这把椅子,都是古董。
利维感兴趣的竟是这些,段茂群心思微动,原本虚扶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然而此刻,屏风之后的门响打断了段茂群的沉思,他忙拽了拽破袄的边缘,轻轻扭转着身体,试图从屏风的缝隙中看到利维,可那边熄着灯,除了一团黑影,他什么都看不见。
“利维先生,段云瑞正在派人追杀我,我与他已是彻底决裂。”
段茂群虽落魄不堪,却直着腰板儿试图与利维谈条件,“只要您肯收留我,我定当做牛做马,全心全意为您做事。”
这些时日他东躲西藏,身心俱疲,连吃顿饱饭都成了奢望。前几日好容易觅得了许言礼的踪迹,满心以为能重新找回靠山,可没想到现如今连许言礼也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显然是指望不上。
“呵,你觉得我还缺人做牛做马?”
利维的暗哑的声音自屏风那边传来,诡异的腔调让段茂群一怔,起了一背的冷汗。
他忙稳了稳神,又道,“段云瑞要是死了,他霸占的那些产业就都是我的,您喜欢什么尽管拿,以后我……”
“他若死了,你觉得那些财产还能落在你手中?”
利维的嗤笑声传来,声音中狠戾的恨意让段茂群一惊,“段云瑞的弟弟竟是这么个货色,我倒是高估了。比起帮你,我倒更乐于把你扔出去,看看兄弟自相残杀是个什么精彩的情形。”
话音刚落,段茂群瞬间变色,几名会意的仆人直冲他来,拉起他的手臂就往外拖。
段茂群拼命地拍打推拒着的这几个人,大喊起来,“利维先生,我有用,我真的有用!”
可这苍白的叫喊显然无法打动利维,数日没吃过饱饭的段茂群更是使出全身力气也难以抵挡,眼看就要被拖出去,他用力抠紧了门框,几乎声嘶力竭地大喊,
“段家有个秘密,有个富可敌国的秘密!”
吵闹戛然而止,不过几分钟后,原本屋内随侍的人鱼贯而出,将门带的严严实实。
再一刻钟,门又重新打开,段茂群被人带下去,而利维在屏风后沉默了许久,忽而开口,
“去通讯室,我要给伯格打个电报。”
“不,等等,立即备车去使馆,我要与他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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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园的午后,小杏将饭菜放下,转身去将紧闭的窗帘唰的拉开,透亮的玻璃外,日光划过正在行驶出棠园的车顶,光斑曜进眼中,转瞬即逝。
她回头看了眼依然在床上酣睡的林知许,心头不虞,哗啦啦的将窗推开了半扇,凉风袭来,卷出些许闷倦,却也让屋里瞬间冷了几度。
“你是如何得罪了他,怎么好好的赴个宴,回来就给你关起来了。”
小杏站在床边,就算林知许不起,她也知道他醒了。
本是平常的询问,可小杏略一思忖,忽而变了神色,“你是不是暴露了。”
下一秒她又自言自语,“不会,要是暴露了哪里还能见着活的,你是哪里惹到他了吧。”
“妄加猜测,只会死得快。”
小杏双目微瞪,猛然转身,床上的林知许已经起身,只是他面色疲惫,昨夜睡得似乎不太好。
“你原本伪装的不错,是因为父亲没有将任务告知你,但是现在的你破绽百出。”
颈上触目惊心的勒痕与沙哑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你想死,别拖累我。”
小杏神色紧绷,抿了抿双唇,将大开的窗户拉回一半,只余一条缝隙换气,再转过身来靠近低声道,
“书房的钥匙他始终看得很紧,我还没寻到机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