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祐道:“太后时常跟朕说起邺王,呆会去觐见太后罢。”
高行周连声说是。
刘承祐笑道:“还要告诉你一件喜事,朕想嘉庆节之后晋封你为齐王。”
高行周当即跪下谢恩,道:“陛下如此厚待臣,臣当真无以为报。”
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刘承祐正色道:“你是国之干城,朕怎么赏赐你都不为过。”
高行周道:“臣先告退了。”
刘承祐点了点头,目注高行周父子退出殿外。过了良久,方道:“高行周适才一句话倒提醒了朕,万一郭威不肯奉诏,该如何是好?”
苏逢吉道:“陛下可以先试一下他的口气,如果他能奉诏,自是最好。如果不奉诏,再想别的办法。”
刘承祐转头道:“去传史弘肇、杨邠和郭威来议事。”
那太监当下出殿传旨。
过不多久,史弘肇等人联袂来到大殿,军臣五人当下相对而坐,商议国事。苏逢吉道:“你们没来之前,邺王已经觐见陛下了,他说辽军适才深入大汉国境烧杀抢掠,气焰十分嚣张。邺王能征善战,可是毕竟六十多岁了,还要鞍马劳顿,抵御辽军,着实辛苦。陛下体恤他年迈体衰,准拟要他移镇青州,过几天太平日子。”
史弘肇问道:“请问陛下,邺王移镇郓州,谁人接替他坐镇邺都?”
刘承祐道:“朕正为这件事愁,因此传你们来议议。”
杨邠道:“河北与辽国的涿州、蔚州等地接壤,乃是大汉北方门户,当其冲,若非智勇双全的猛将,决计无法抵御辽军。”
史弘肇道:“符彦卿弓马娴熟,也是一员难得的虎将,可以将他调往邺都。”
杨邠应声附和,道:“符彦卿和辽军交手多次,正是知己知彼。听说辽国小孩不听话,大人就吓唬小孩,说道符第四来了。听到这些话,小孩子就老实了。由此可见,辽人十分忌惮他。他若镇守邺都,辽国势必不敢入侵。”
苏逢吉道:“这些陛下早就想到了,辽国要侵袭大汉,不止兵出燕云一条路,还可以从渤海水路南下,直逼山东。陛下想要他移镇青州,防止辽国战船登6。”
众人又提起了几名大将,可是这些大将的威望都不及高行周和符彦卿,无法独当一面。
苏逢吉微笑道:“郭侍中。”
郭威道:“下官在。”
苏逢吉又道:“朝廷拟派你接替邺王,担任天雄军节度使,不知你肯否赴任?”
郭威尚未答话,史弘肇却如青蛙一般跳了起来,大声道:“苏逢吉,你这是甚么意思?”
杨邠向来与他同气连枝,当下道:“是啊,郭侍中有功于国家,他刚刚收拾了叛臣,稳住了国家局势,你就要贬谪他去邺都,究竟包藏了甚么祸心?”
苏逢吉针锋相对道:“我包藏甚么祸心了?不是本相要调任郭侍中,而是朝廷。再说在朝为官,在地方上任节度使,不都是报效国家吗?难道还要分甚么彼此?”
史弘肇嘿嘿冷笑,道:“休要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大话搪塞,谁不知道你大权独揽,说一不二,朝廷的意思,不就是你的主意吗?”
杨邠道:“郭侍中前脚打了胜仗,你后脚就釜底抽薪,把他贬往地方,就是嫉贤妒能,总之我不答应。”
苏逢吉道:“国家大事皆由陛下圣裁,杨枢相这样说话,只怕不合适罢。”
眼见他们不顾身份,吵得面红脖子粗,郭威左右为难,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史弘肇上前一步,大声道:“陛下,你想把郭侍中调往地方?”
他满脸横肉,愤怒之下显得杀气腾腾,刘承祐心中打了个突。苏逢吉正色道:“史太尉,你这是做臣子的样子吗?”
史弘肇自觉失态,退后一步,道:“陛下,郭侍中刚刚打了胜仗,朝廷就要把他调往地方,这分明就是卸磨杀驴。朝廷这般对待功臣,岂不叫人寒心?”
瞥了苏逢吉一眼,又道:“出这个主意的人是在陷陛下于不仁不义,要我说就该千刀万剐。”
刘承祐道:“传诏大家,就是为了商议这件事。”
史弘肇眼里向来就没有小皇帝,当下驳斥道:“这件事没有商量。”
刘承祐被他顶撞的气血倒流,两眼翻白,道:“好罢,你说派谁去,就派谁去。”
言罢拂袖而去。
苏逢吉摇头叹息,移步离去。杨邠道:“姓苏的,你别走。”
苏逢吉敛足止步,道:“你们气走了陛下,还想拿本相出气吗?”
杨邠两眼直钩钩的瞪着苏逢吉,嘿嘿而笑,却不说话。苏逢吉耳闻阴沉冷笑,给他看得心中毛,道:“杨枢相有话请说。”
杨邠道:“相公好计谋啊!”
苏逢吉道:“杨枢相说的甚么,本相听不懂。”
杨邠的笑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脸色也变得阴翳密布,道:“你不要以为咱们看不穿你的阴谋诡计。”
苏逢吉昂挺腰,一脸正气,道:“本相一心为国,堂堂正正,从来没有甚么阴谋诡计。”
杨邠重重‘哼’了一声,道:“你的小小伎俩骗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的眼睛。你想独揽大权,把持朝政,觉得咱们三人挡了你的道,因此处心积虑暗算咱们。今天把郭侍中贬到邺都,明天就要把我和史太尉踢出朝廷。咱们三人一走,朝廷就没有人约束你了。那时就能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