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时间紧迫,也顾不得再设法振奋精神了。
辰时刚过,就由徐氏拿腰牌开路,径自寻到王熙凤院里。
彼时王熙凤正在用饭,听是来家三口找上门来,心下略略有些诧异,不过她却是以为是交卸差事时出了纰漏。
于是忙命平儿把人领进了堂屋厅内。
结果来家三口进门就行了大礼,紧接着来旺颤声道:“奶奶,天大的喜事啊!”
王熙凤仍以为他要说庄子里的事儿,可左思右想又实在猜不出,庄子里能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于是蹙眉问:“这没头没脑的,究竟喜从何来?”
“二奶奶!”
这回却是来顺激动的答道:“昨儿我那干爹摊了牌,却原来他身上竟有世袭的爵位!”
“什么?!”
王熙凤这下可是吃惊非小,霍然起身往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盯着来顺道:“你再说一遍!那焦大……他当真有世袭爵位在身?!”
约莫是被某些物件遮蔽了视线,她一边说着又往后退了半步。
“干爹身上确实有爵位!”
来顺又连珠炮似的说道:“是世宗爷赏下的骑都尉,原本还有个龙禁卫千户的官职,可干爹他念着主仆情分,执意推辞了官职,又誓一辈子都要在宁国府当差。”
“因膝下没有子嗣,他原是想着等寿数尽了,就在宁国府里找个人袭爵来着,怎料年前竟被珍大爷乱棍赶了出来。”
“他当时虽心灰意冷,却还是念着旧情,所以一面收了我做义子,一面又期盼着东府那边儿能幡然悔悟,派人将自己接回府里。”
“谁知这小半年下来,东府那边儿竟对干爹不闻不问的,所以他也就彻底断了念想,昨儿挑明了这事儿,还表示要把这爵位传给我呢!”
这番话他早预习了不知多少遍,因此说起来一气呵成,竟是半点不给旁人插嘴的机会。
王熙凤几次想要打断,都没能做到,等听完了之后,却反倒失了言语。
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呢喃:“怪不得东府里没他的身契,却原来……”
骑都尉的世袭爵位,虽然只能往下传承一次,而且降等袭爵后,只是等同于六品的云骑尉。
但那毕竟是世袭的勋爵!
再说荣国府的爵位,落到自家丈夫贾琏身上后,也只剩下个骑都尉而已——错非如此,府里上下又怎会把希望寄托在宝玉身上?
想到这里,便口中含酸道:“这对你家而言,倒的确是个天大的……”
说到半截,她忽的竖起了柳叶吊梢眉,瞪圆了丹凤三角眼,指着来顺骂道:“你个猴崽子日弄鬼呢?!若不是早知道这天大的好处,你家怎肯让你认个糟老头子做爹?!”
说着,那带俏含煞的眸子,就刀剑似的冲着来旺、徐氏去了。
来旺身子一颤,匍匐在地道:“不敢欺瞒二奶奶,那焦大瞧着一文不名,实则攒了三千多两银子!我当初起了贪念,这才答应让来顺认他做义父的,却没想到这些银子竟是他多年来积攒下的官俸!”
官俸的事儿倒是真的,不过焦大嘴里漏风,手上的窟窿也不小,每年八十两银子,都是到手没多久,便被他散了个干净。
而这所谓的三千两银子,却是把来家积攒了三代人的老底,大半都给算了进去。
可以说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更合理些,来家一出手赌上了几乎全部的家当!
王熙凤对这话将信将疑,又看了来顺一眼,转头回到榻上,沉吟不语起来。
来家三口情知是到了关键时刻,都屏息凝神不敢开口,生怕贸然开口会起到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