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平儿在旁边一咬银牙,强笑道:“这倒真是天大的好事!惯常奶奶托这个寻那个的,总难免隔了一层——若顺哥儿袭爵后得了差事,奶奶再有什么官面上的往来,大可托了他去……”
说到这里,王熙凤已然投来了刀子似的目光。
但平儿还是强撑着把话说全了:“他是您看着长起来的,爷娘老子也都是在您身边伺候老了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亲近、更好差遣的么?!”
“哼”
王熙凤哼了一声,阴阳怪气怪道:“也不知你和这猢狲有什么勾连,为了他倒肯卖那巧舌头!”
不等平儿回话,她又冲来旺一扬下巴:“说说吧,你们暗地里都盘算出了什么章程!”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爵位,怕没那么好袭!”
彼时王熙凤正在用饭,听是来家三口找上门来,心下略略有些诧异,不过她却是以为是交卸差事时出了纰漏。
于是忙命平儿把人领进了堂屋厅内。
结果来家三口进门就行了大礼,紧接着来旺颤声道:“奶奶,天大的喜事啊!”
王熙凤仍以为他要说庄子里的事儿,可左思右想又实在猜不出,庄子里能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于是蹙眉问:“这没头没脑的,究竟喜从何来?”
“二奶奶!”
这回却是来顺激动的答道:“昨儿我那干爹摊了牌,却原来他身上竟有世袭的爵位!”
“什么?!”
王熙凤这下可是吃惊非小,霍然起身往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盯着来顺道:“你再说一遍!那焦大……他当真有世袭爵位在身?!”
约莫是被某些物件遮蔽了视线,她一边说着又往后退了半步。
“干爹身上确实有爵位!”
来顺又连珠炮似的说道:“是世宗爷赏下的骑都尉,原本还有个龙禁卫千户的官职,可干爹他念着主仆情分,执意推辞了官职,又誓一辈子都要在宁国府当差。”
“因膝下没有子嗣,他原是想着等寿数尽了,就在宁国府里找个人袭爵来着,怎料年前竟被珍大爷乱棍赶了出来。”
“他当时虽心灰意冷,却还是念着旧情,所以一面收了我做义子,一面又期盼着东府那边儿能幡然悔悟,派人将自己接回府里。”
“谁知这小半年下来,东府那边儿竟对干爹不闻不问的,所以他也就彻底断了念想,昨儿挑明了这事儿,还表示要把这爵位传给我呢!”
这番话他早预习了不知多少遍,因此说起来一气呵成,竟是半点不给旁人插嘴的机会。
王熙凤几次想要打断,都没能做到,等听完了之后,却反倒失了言语。
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呢喃:“怪不得东府里没他的身契,却原来……”
骑都尉的世袭爵位,虽然只能往下传承一次,而且降等袭爵后,只是等同于六品的云骑尉。
但那毕竟是世袭的勋爵!
再说荣国府的爵位,落到自家丈夫贾琏身上后,也只剩下个骑都尉而已——错非如此,府里上下又怎会把希望寄托在宝玉身上?
想到这里,便口中含酸道:“这对你家而言,倒的确是个天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