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贡院里的护卫齐齐出阵拦住门外学子,几位身穿官袍的大人阔步来到正门前,挥手示意身后的护卫张贴榜单。
七八个护卫来到高墙前,爬上梯子按照顺序张贴黄底黑字的榜单,贴完后还未落地,就差点被一拥而上的看榜人潮掀翻了,幸好有护卫及时维持秩序才没摔下来。
人群里青黄交杂,有白发老翁,也有小子后生。
人潮涌动不息,前浪刚止,后浪便迎头拍上。
时而听到有人抚掌大笑,高喊一声“中了!”
,时而看到有人垂头丧气,眉眼耷拉地离开。
更多的是在榜前急得满头大汗来回奔波也寻不到名字的人。
崔荷指着一个俊朗的少年,笑着说道:“那位小公子看上去气色不错,可是中了?”
樊素伸长脖子去看,那位少年人双手被人左拉右扯,他为难地与两位长者说话,最后被其中一个拖进了马车。
“好像人没了。”
樊素撑在窗棂上,笑得乐不可支。
崔荷捂嘴笑吟吟道:“快瞧,有个白发翁也被拉上马车了,以他这年纪,丈婿二人站在一起,可还分得清谁是谁的爹?”
两人笑作一团,趴在窗台上观望了许久。
直到贡院前的人都走光了,两个人才从云归楼里出来。
崔荷挽着樊素的手,以扇遮面,笑着说道:“真是有趣,我瞧着今日中举的郎君,大多都是可以当你……祖父的年纪。”
崔荷想说的是父亲,但是父亲二字一直是樊素心头的痛,她便将父亲二字换成了祖父。
樊素低头掩饰住眼底的愁苦,若她父母还在,又岂会让她这般孤苦,母亲一定早早为她定下一门好亲事,只等她及笄便能出嫁。
无父无母,定亲不久就接连死了三个夫婿,如今哪儿还有婆家看得上她。
崔荷敏感地察觉出樊素的哀愁,不由轻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别担心,总能找到的,说不定姻缘天注定,一会就掉下个好哥哥呢。”
樊素正欲开口,忽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肩膀,人朝崔荷这边趔迭了一步。
腰间挂着的玉佩被人用力扯断,樊素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被人抢走了。
“我的玉佩!”
樊素惊呼一声,崔荷连忙催促邱时去替樊素追赶,邱时担心是调虎离山,还犹豫了一会,正欲迈出步伐,身侧忽有一道绛红色身影飞速掠过她们,笔直地朝那个窃贼追去。
街上行人不多,窃贼东躲西藏,但架不住街上热心百姓的围追堵截,最后被拦下了。
窃贼看着年纪不大,衣衫褴褛地蜷缩在地上,众人正欲重拳出击,绯衣男子已经拦下了众人:“诸位手下留情,莫要伤人性命。”
绯衣男子拉起那位窃贼,朝他伸出手去,温和地说道:“把玉佩还给我吧,往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窃贼不过十四五岁,眼底闪过不甘,但慑于众人威迫的眼神,只能奉上樊素的玉佩,绯衣男子接过玉佩,又往他手里塞了几枚铜板,说道:“你有手有脚,往后不要再做偷鸡摸狗的事了。”
“谢谢,我以后不敢了。”
说罢他握着铜板撞开人群,往巷子里钻了进去。
人走事毕,围观的群众见状也都各自散开。
崔荷与樊素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对这位男子颇有几分好奇。
绯衣男子转身,抬眼便与樊素对上视线。
崔荷这才看清楚绯衣男子的样貌,虽比不上谢翎俊俏,但也有几分俊逸风骨,气质温润如玉,眉眼也有些正气,是个端正儒雅的青年。
他朝她们二人走来,把玉佩递给樊素,温声说道:“这位姑娘,玉佩还你。”
她的玉佩是长条形状,伸手接过,本应触碰不到,可指尖还是碰到了他的手指,一种陌生的感觉让樊素生出少许异样。
她握紧了玉佩,抬头看向来人,“多谢公子。”
樊素与他对视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攥着玉佩的手指收紧了几分。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街上鱼龙混杂,姑娘往后多加小心,小生告辞。”
绯衣男子说完便转身离去,半点不带留恋,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待人走后,崔荷用手肘轻轻撞了樊素的腰肢一下,小声咕哝道:“你的姻缘这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