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雀飞到了一棵高高的松树上,摇身一变,竟是红衣女。她掀起裙摆,百般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脚,骂道:“狗崽子,跟你师傅一个德性。我迟早要杀了你!”
说着狠狠抽打起树枝来,恼恨地想她一堂堂红煞,竟被一个毛头小子抓住了!要是往常,她早就把这臭小子的手砍下来,哪会受这种气,要不是这些人跟秦镇邪一块
红衣女眉头紧皱,心中无比烦躁。她一下一下地扯着树叶,嘀咕道:“阎罗那厮死在酆都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了?莫非他是在耍我?那坠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道长人又在哪里”
她越想越烦,“啪”
地将手中叶子摔落在地。太阳已经坠下山坡,一抹残阳依偎在山边,红衣女盯着渐渐黑下来的夜空,忽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君稚正沉醉在美梦之中,梦里他御剑飞行,就像画册上的神仙一般。鸟儿从他身边飞过,清风从他耳边掠过,他正逍遥畅快,却突然被迎面飞来的巨石砸中了脸!君稚惨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周围几人都被他吓醒了。卞三秋问:“怎么了?”
君稚一抹脸,震惊道:“我被树叶砸醒了。”
几人面面相觑。卞三秋难以置信道:“树叶?”
“真的是树叶!”
君稚举着那片拇指大的叶子辩解,“砸得我可疼了,你看看,就是这!”
卞三秋无语:“君兄,一片树叶能有多疼?”
“真的很疼,不信你试试!”
“是是是。”
卞三秋敷衍地说,重新躺下睡觉了。秦镇邪沉默片刻,提议道:“你要不用衣服盖着脸睡?”
君稚纳闷地说:“真的是树叶”
他嘟嘟囔囔地躺下了。树上,红衣女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她再次摘下了一片树叶,却突然看到一个人起来了,是秦镇邪。
他起来干什么?
黑暗中,秦镇邪向树林深处走去。红衣女眉头紧锁,跟了上去。
这一晚君稚再没被树叶打醒,且后来半个多月也再没遇到过这种怪事。这一路上几人但见荒原莽莽,乱岩苍苍,原野之中,寂无人声,偶遇旧村,已为陈迹,柴灶生灰,良田荒废,所过之处一片苍凉惨败,不可言语。卞三秋不禁感慨:“山北竟荒凉至此,不知娄京又是什么样。”
到娄京的那天晴空万里,骄阳似火,地上的草晒枯了,土也晒干了,风一吹便荡起阵阵黄烟。烟尘中一道高高的城墙拔地而起,好像一头伏在大地上的巨兽,那便是娄京。在高大的城墙下,迤逦着一支蚂蚁般长长的队伍。几人打听后得知因为同天节在即,近日进入娄京的人都需要核查路牌。
“幸好咱们在余桐已经办好路牌了。”
君稚望着长长的队伍,咋舌道,“这么长,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排到啊?”
“等吧。”
卞三秋用手遮着太阳,无奈道。
时值正午,烈日当头,几人没站一会就已经大汗淋漓。君稚扇风道:“今年山北怎么这样热?”
“这是天谴。”
站在他们面前的一个矮墩墩的老头突然转过身,他长得颇为喜庆,两条又长又粗的眉毛一高一低,说话时随着节奏一下下地颤动,像跳舞一般。老头背着一个硕大的葫芦,手拿一顶破草帽不住扇着,脸上汗淋淋的,眼睛则滴溜溜在几人身上直转,最后定在卞三秋身上。
老头嘿嘿笑道:“几位可是从山南来的?”
“是。”
“公子可是姓卞?”
卞三秋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公子全名卞三秋,乃余桐卞氏的小公子。”
“你认识我?”
“非也。”
老头一扬手,一枚路牌赫然躺在掌心。卞三秋忙摸向腰间,那里空荡荡的,哪还有路牌?老头笑道:“方才至少有十双眼睛盯着你的路牌,要不是药郎我出手,只怕卞小公子要晒得人也干干,泪也干干啦。”
卞三秋连忙道谢,药郎却道:“卞公子,我帮了你这等大忙,你难道一声谢谢就了事了?”
卞三秋闻言,虽有不快,还是递上一两银子。药郎笑眯眯接过,顺势抓住他手腕一瞧,脸色遽变,大骇道:“泼天富贵如烟散,白衣伶仃不伶仃,公子本该一生衣食无忧,怎会招致这等大祸?幸好如今还不算晚,公子速回山南去,庶几可免!”
“你瞎说什么?”
君稚闻言立刻叫起来,“少庄主你别信他!这人肯定是想敲你银子!”
“非也非也。”
药郎双手一拍,面色颇有几分自得,“鄙人姓百名病消,师出思幽谷天算子门下,可不是那些江湖骗子能比的。在下虽不能洞悉生死,勘破阴阳,但也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给人看个相,自然不在话下。”
君稚呸道:“你这郎中扯谎也不打个谱,那思幽谷天算子可是仙门之后,有通天之能,老早以前他就闭绝山门了。你是什么人,也敢自称是他的门生?你要真会看相,那看看我的!”
百病消伸颈一看,嘿嘿一笑,摇头道:“老夫要是如实相告,小公子又要生气了。”
“你说,我绝不生气。”
“公子命脉绵长,可期永年,然而情路坎坷,怕终不能成眷属哩。”
“我倒还想遇上些坎坷呢!你这郎中果然是胡诌,少庄主,老秦,咱们别管他了。”
药郎这才看见秦镇邪,惊异道:“诸位公子跟他是一路的?”
君稚戏谑道:“是啊,你这都看不出来?”
“嗬,杀父弑母,克亲害友,此等大凶大恶之人,诸位怎敢与他为伍?”
百病消脸色大变,向后连退几步,呵斥道,“你罪孽深重,不为天道所容,虽侥幸欺瞒得活,终将坠入幽冥,永世徘徊于黄泉之地,罪人,你滞留人间有何意图?速速回去,回去!”